俞蜃:“嗯。”
謝瓷又問:“是下午嗎?”
俞蜃:“嗯。”
這樣一問,謝瓷知道是什麼事了。明天下午是她的上課時間,顯然這件事隻能和向葵有關。
她歎氣:“你怎麼總欺負向老師呀?”
俞蜃垂下眼,聲音變得很輕:“是她欺負我。”
俞蜃想,是向葵将向今帶來了這裡,是向葵告訴謝瓷她不可能永遠和他在一起,是向葵想要将他們分開。
他隻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
誰不能搶走釉寶。
謝瓷呆了一下,去牽俞蜃的手,問:“哥哥,你在難過嗎?”
謝瓷看不見人的神情,習慣于從他們的語氣中辨别情緒,更何況俞蜃和她在一起生活那麼久。
俞蜃:“想刻木雕還是去走路?”
謝瓷:“你在難過嗎?”她拉着他不肯放。
俞蜃:“嗯。”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無聲凝視微有些無措的謝瓷,她像混亂的小獸,四處亂竄不得出口,最後一頭撞到他肩上。
謝瓷自後擁着俞蜃,雙手纏繞,腦袋胡亂蹭着,最後将側臉貼在他冰冰涼的頸上,小聲道歉:“對不起哥哥,你别難過。”
“我、我沒有幫她!你說不告訴她,我什麼都沒有說,還偷偷幫你使壞了,你别難過,哥哥。”
謝瓷不會哄人。
隻能一次次重複“你别難過。”
俞蜃又問了一遍:“陪你刻木雕好嗎?”
謝瓷點頭:“好。”
近來,夜裡多了冷意,謝瓷出門玩兒總要多穿衣服,她不樂意,穿那麼多就不方便蹦蹦跳跳了,加上俞蜃這幾天考試,她便總留在房裡刻木雕。
“快刻完了哥哥!”
謝瓷原是不和他說進度的,但今天為了哄他,嘗試和他分享刻小像的進度,畢竟這是他的生日禮物。
俞蜃“嗯”了聲,問:“那天想不想出去玩?”
謝瓷提着的心悄悄落了下來,哥哥沒有生氣,還要帶她出去玩兒,她的哥哥是天底下的最好的哥哥。
“不想!在家過生日!”
“嗯,玩兒去吧。”
謝瓷摘下助聽器,凝神握起針鑿,經打坯、敲細坯、戳草褶、修光、擦砂後,目前已到了細修階段,眉眼和神情需要仔細雕琢,她做得格外慢,結束細修後,隻需上蠟、配底座,這一件小像就算完成了。
不遠處,俞蜃拎着相機,自顧自地調整角度拍攝,櫃子上另放了一台對着她,無聲地記錄着整個畫面。
在撥片的輕響中,這一晚悄聲無息地過去。
迎來第二天。
.
這天下午,謝瓷午睡後醒得十分早,她好奇向葵會做些什麼,可等吃過點心、和隔壁趙阿姨聯絡完感情,都不見向葵來。
等半天,等來一個電話。
王茉莉說:“釉寶,老師說晚半小時到。”
謝瓷眨了眨眼睛,乖巧地應好。
向葵正在趕去二中的路上,半路上,向今鬼鬼祟祟地聯系她,說偷到鑰匙了,于是她匆忙趕去拿。
校門口,向今緊張地握着鑰匙,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操場方向。門衛問他:“這鈴聲都響了,你姐姐怎麼還沒來?”
“這節是體育課,晚幾分鐘沒事。”
硬把别人的鑰匙說成自己的,向今格外心虛,好不容易等到了向葵,他拉着人到一邊,竊竊私語:“姐,在體育課下課前還回來!不然肯定會被發現。”
“知道了!”
“......”
向今狂奔着回操場,滿頭冷汗,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這會兒連喘氣都不敢大聲,隻敢拿眼去偷偷瞄俞蜃。
這一眼,讓他心髒狂跳起來!
“俞蜃呢?”他去問譚立風。
譚立風:“好像回教室去了,說忘拿了什麼東西。”
向今呆住,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嗎?俞蜃發現鑰匙不見之後會怎麼樣?在亂成麻的思緒中,他忽然想知道俞蜃的反應,是回來上課還是滿教室地找。
“幫我應個到!”
說完,向今拔腿朝教學樓跑去。
向今橫越大半個校園,大步邁上樓梯,剛到二樓,“砰”的一聲悶響,撞在拐角處從辦公室出來的人身上,說了聲抱歉,擡眼一看,正是俞蜃,手裡拿着張請假條。
“阿蜃,你要回家?怎麼着請假條...”
他随手摸抹把汗,喘着氣問。
俞蜃不慌不忙:“有東西忘在家裡了,要回去拿。”
向今克制着自己發顫的聲音:“這麼着急?還有兩節課就放學了,回來還趕得上課嗎?還是不回來了?”
俞蜃:“體育課下課前就能回來。”
“...那、那你趕緊去,我去教室拿零錢。”
俞蜃走後,向今腳步一轉,朝辦公室跑去,班主任見着他還挺納悶,問:“這滿頭汗的,什麼事這麼着急?”
“老師,我想打個電話!”
“打吧,沒什麼事吧?”
“沒!”
向今立即打電話通知向葵,握着話筒捂着嘴,支支吾吾的模樣惹得班主任直看他,這孩子怎麼古古怪怪的?
...
靠近眠湖,向葵猛地關上車門,風一樣往小區裡跑,司機吓一跳,心說這女孩也不知遇見什麼急事了。
對向葵來說,确實是急事。
她沒想到俞蜃這麼快就發現鑰匙不見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本想去确認房間裡到底藏着什麼,可他卻從學校趕了回來!這一舉動更加堅定她的猜想,那間房裡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該怎麼辦?
向葵問自己。
她什麼都顧不上了,一定要讓趙阿姨發現俞蜃的真面目,這才是整件事的重點。一到水屋,向葵便先去敲了隔壁的門。
趙阿姨熱情地招呼:“小葵來上課了?”
向葵一把拉住她:“趙阿姨,您先跟我來,晚點我會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這件事十萬火急。”
趙阿姨聽得直犯暈:“什麼事這麼急?”
向葵敲開門,拉着趙阿姨徑直往二樓去。
王茉莉一愣,問:“這是做什麼?怎麼往二樓去?向老師?”
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攔。
這是怎麼了?
書房裡,謝瓷聽到動靜,無聲地走到門邊,問:“茉莉,怎麼了?”
王茉莉:“向老師來了,直接往二樓跑,還拉着趙阿姨一起。我得去看看,釉寶,你就在書房裡。”
說完,匆匆上樓去了。
場面一時間很是混亂。
謝瓷立在原地想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二樓,向葵停在儲藏室門前,義正辭嚴道:“趙阿姨,俞蜃他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他的精神狀态絕對不正常。”
趙阿姨:“我聽迷糊了,阿蜃怎麼了?”
向葵:“他精神有問題,我有證據!”
說着,拿出鑰匙來。
王茉莉快步走過來,驚疑不定地看着向葵手裡的鑰匙:“向老師,你哪兒來的鑰匙?這是釉寶的儲藏室。”
向葵定定地看她一眼:“你也是騙子!”
王茉莉:“......”
向葵将鑰匙插向孔内,猛地一旋轉,忽而頓住,而又反複試了幾次,皆卡住,不敢置信,居然打不開!
她往後退了一步,心說不可能。
“錘子,樓下有錘子!”
又匆忙下樓去。
走廊裡,三個人面面相觑。
謝瓷貼在牆側,聽着那咚咚咚的腳步聲,一臉好奇地問:“趙姨,茉莉,向老師在幹什麼?”
她們答不上來。
向葵見謝瓷整理過工具,在廊下的櫃子裡找到了錘子,正準備上樓,門口響起開鎖聲,俞蜃回來了!
向葵瞳孔微縮,拎着錘子快步朝二樓奔去,直直停在儲藏室門口,高舉起手重重地砸向門鎖!
趙阿姨睜大眼,王茉莉下意識拉開謝瓷。
樓下,俞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終于,“咚”的一聲悶響,門把重重落在木質地闆上,門鎖被破壞,門在衆人眼前漸漸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