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虛弱的發白,唇也褪成了淡淡的粉,濕漉漉的眼睫甚至不敢徹底合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或許是因為出租屋的床并沒有那麼大,他已經睡習慣了這個姿勢。
戚讓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隻是,他剛才莫名想起剛與珈藍合租的時候,珈藍瞎了眼睛,路都走不穩,整個人看上去呆的要命,戚讓也說不準那時懷的什麼心思,他尾随着珈藍,或許是想看他究竟能淪落到什麼地步。
漂亮的少年挨家挨戶的尋找兼職,很真誠地說:“我的眼睛不太好,可能做事不太方便。”
許多人因為那雙殘疾的眼睛望而卻步,這樣幾天下來,珈藍全身上下都沒什麼錢了,某天傍晚停在一個蛋糕店前一動不動。
等戚讓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珈藍跟前。
珈藍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櫥窗,甚至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戚讓知道這是珈藍拙劣的僞裝,他在季家翻雲覆雨,又怎麼可能沒吃過這種東西?
但看着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戚讓還是買回去一個六寸的巧克力蛋糕。
珈藍提着蛋糕回家,嘴裡輕哼着不知名的小調,連走路也像跳舞。
飯桌上,他像是從來沒吃過蛋糕一樣,眯着眼睛笑,隻是吃着吃着又撇了撇嘴,說不夠甜,還有點苦,裝模作樣地推給戚讓。戚讓真動叉子,卻又收獲到幽幽的目光,仔細一看,卻是珈藍濕漉漉的可憐眼睛。
回憶蕩開漣漪,戚讓從失控的情緒中抽身,看向見底的藥碗,左手拿起紙巾輕輕擦去了唇邊的藥漬,戴着黑手套的尾指摩挲過眼尾,唇角勾起一抹笑。
隻不過半年,他連喝苦藥都已經不會再叫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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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藍像是給自己定了鬧鐘,一到十二點就準時醒了過來,全身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在燈光的照耀下,襯得皮膚更加白膩。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輕了許多,應該是好了,連忙就要起床。
【這麼着急?】
J也有些擔心他:【你真的撐得住嗎?】
“當然,我和岑醫生約好了,可不能食言的。”珈藍眉眼彎彎,“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大好了?”
對于自己找來的每份工作,珈藍都十分用心,雖然有的時候他确實……做的很差勁。
兜兜轉轉之下,也隻有幫岑谙去福利院跟一群小孩子玩做的長久,岑谙是心理醫生,他的診所離福利院挺近,時常去做志願者。
珈藍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
岑谙隻是可憐他,一周隻去一次都失約的話,珈藍實在是不好意思。
知道他在想什麼,J難得出聲安慰:【你第一次做人,已經很優秀了,還是身體更重要。】
“好哒好哒,我會注意的。”
珈藍從被子裡探出頭,全然忽略了病房裡另一道呼吸聲。
戚讓頭枕在床邊,眼底下是淡淡的青色,珈藍想了想戚讓的工作,的确需要很大精力,男主跟他不一樣,白天也要上班,現在卻請假來照顧自己。
唉,霸道總裁也很不容易。
不對,他月薪減去負債為零的人就不要心疼他了。
挪動了一下身子,卻發現整雙腿都被戚讓的手臂死死壓住,珈藍左滾右滾,發現出不去,于是擡手去戳戚讓的臉頰。
皮膚陷下又複原,珈藍漸漸得了趣,玩的不亦樂乎之際,正好對上戚讓剛剛睜開的眼睛,目光陰沉,像是雨後新生的濕潤的青苔,撲面而來的潮濕水氣。
讪讪收回了手,珈藍低下頭,臉頰鬧上一層薄紅,正在想怎麼解釋,戚讓的聲音卻有些危險。
“你要去工作?”
珈藍不敢看戚讓的眼睛:“嗯……”
“你身體還沒好。”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啦。”珈藍反駁。
戚讓笑得很輕:“不許去。”
珈藍表面洩了氣,戚讓發話就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珈藍其實是個脾氣很大的人,但男主的脾氣更大,他害怕他的獨裁專制,卻又不敢真的跟戚讓這種笑面虎發火,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想了個好辦法。
他垂着頭,一時之間倆人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見戚讓果真沉得住氣,珈藍躊躇半晌,喃喃道:“我餓了。”
他捂着肚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省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的步驟。
戚讓擡眸,珈藍的眼皮很薄,甚至能看見淡藍紫色如花枝般交纏的血管,慢慢暈出粉色,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我想喝粥。”
“喝什麼?”
“白粥就好。”這個比較便宜。
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戚讓起身往外走,醫院附近早餐店排隊的人很多,他幹脆給排在隊伍前面的每個人錢,不太光鮮的插隊到了第一。
買粥的時候猶豫了半晌,最終他買了一碗南瓜小米粥,又打包了好幾樣菜。
頂着中午有些烈的日頭回去,戚讓頓了一下。
病房隻剩淩亂的床鋪。
床頭留了一張紙條。
還手動畫了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