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叫。”
陸之秋難耐地喘着氣,于是另一邊臉也挨了輕輕的一巴掌,侮辱似的拍了拍,珈藍彎着月牙似的眉眼:“聽不懂話啦?”
陸之秋安靜下來了,珈藍松開了他,掏出紙巾擦了擦手:“有件事,我要你幫忙。”
“華海一中高三五班,安排我進去旁聽。”
陸之秋沒有起身,雙膝仍然跪在地上:“好,可是珈藍,你能為我做什麼呢?”
紅發下的眼睛擡起來,俊美的側臉還流着汗水,眼圈略紅地仰視着他,剛才還聽話的狗,嘗到了骨頭還不滿足,口水滴答,露出獠牙。
珈藍微微一笑:“你聽話嗎?”
陸之秋膝行上前,不敢碰觸珈藍的衣角,目光灼灼:“我會聽話的。”
“聽話也什麼都沒有。”珈藍幹脆轉身,摸到了門把手,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陸少?你是從半年前回國的吧?要不要去查一下,季珈藍的‘季’,是哪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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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萬星,珈藍在手機上約了輛出租車,路邊行人行色匆匆,天色暗了下來,偶爾低低地飛過幾隻燕子,雲朵在天空翻滾湧動。
他擡起眼,睫毛眨了眨,被一顆水珠砸進了眼睛。
“J,我是好人嗎?”
似乎問了一個無意義的問題,珈藍想。
“我今天很兇。”珈藍道,“我得完成任務,想從越琮入手,隻能請陸之秋幫我。”
他的金發被風獵獵地吹起,露出茫然的眼睛,世界是被烏雲籠罩的籠子。
“我隻是想演戲,用什麼手段也好,讓他答應我。”珈藍小聲地說,“可是當時我滿腦子都是‘這也太容易了,讓他為我俯首稱臣’,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聲音越來越低:“如果我讓他為我所用,聽我差遣,是不是一切都容易很多?”
小烏鴉許久沒回話,珈藍有些忐忑不安。J盯着珈藍。
他是一張白紙降臨在世界上的,過往的一切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一個沒有被公開的,已經成了廢物的家世,卻成為了珈藍暫時束縛他的唯一鐵鍊,陸之秋再想使什麼手段,也會投鼠忌器,能抑制的時間有多久?
這種高高在上的瘋狗遲早會将人吞吃入腹,骨頭都不剩。
然後,物盡其用。
他們不會在乎珈藍曾經跟誰有過感情,對待物品一樣,寄養在别人那處而已,随時可以收回,也随時可以送出,這就是“交際花”。
J突然感受到了主神的惡意,為何要曆情劫,行的便是誅心之舉。
如果他隻是長得漂亮,但隻是個笨蛋,也許他會憑容貌獲得一群人的喜愛,窩在男人的懷中,任他們寵愛;如果他有心機,但相貌普通,也許他會通過智慧在任務世界中度過順遂,精彩的一生。
他有美貌,無需心機,他有心機,不必美貌。
二者有之,對他來說,隻是美人的報應。
【珈藍,不要這麼想。】J輕聲說道,【以前的你我不了解,可現在的你,絕對不是那個什麼窮兇極惡的罪犯,你的所有選擇都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就算你是壞人又如何?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當好人。】
【珈藍,你沒有錯,做你想做的事情。】
少年怔怔地聽着J的話,突然伸出手,将烏鴉抱在懷中,J剛想掙紮,聽到珈藍悶悶的聲音:“讓我抱抱。”
柔軟的羽毛成了唯一宣洩情緒的地方:“我以後不矯情了,我就是想活下去,利用他們就利用他們了。”
有濕意在羽毛上拂過,J放輕了聲音:【珈藍?】
少年兀地擡起頭,露出狡黠的眼睛,明明眼圈還有點紅:“又被我騙啦?我才沒害怕。”
【……】
回憶裡:
“它再被珈藍騙,它就不是烏鴉,是隻狗。”
汪。
.
等了不到一會兒,一輛銀色的車開到了珈藍跟前,讓J對比了一下車牌号,他放心上了車。
車内空氣很好,沒有以往坐的皮革和劣質香水味。
珈藍歪頭看了一眼司機……看不清……
于是他轉過頭,去看陡然落大的雨,“噼裡啪啦”,世界安靜。
在他抱着J專心看雨之時,司機從用餘光描摹着少年的表情,金絲框背後的眼睛安靜、沉谧,流轉于雪白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