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程母的眼皮顫了顫。
“不可,萬一惹急了她,不等官府處置,她先對我們下手又如何是好,明日我去村長那裡買一處村尾的房子,讓她早點搬出去。”
“憑什麼!我們可是給了她五十兩銀子啊。”
想到給出去的銀子,劉氏心尖都有些發疼。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睡吧。”
程母一錘定音,翻了個身不再說話。
劉氏嘟囔了一會兒,想到程芫眼也不眨打斷了三個人的腿,縮了縮脖子,不甘心的閉上眼睡了。
翌日。
日頭明媚,微風和煦。
徐言君腳步輕快的踏上馬車,與前來送行的姐妹揮手告别。
車簾放下,馬車緩緩駛離京城。
連木坐在自家公子身邊,看着公子溢于言表的喜悅,掩下心中憂慮。
“公子,您真的要去找她?”
徐言君重重點頭:“連木,等你見了她就知道了,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子。”
連木撇撇嘴,這話他家公子最近幾日天天念叨,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公子,您還沒跟我說過,那女子是做什麼的呢。”
徐言君笑着道:“妻主她很會種花,經她手種出來的花都開得格外好,她種出來的糧食,收成都比旁人要多許多。”
想起前世程芫時不時送給自己的花,徐言君面露羞澀。
連木聞言皺眉。
一直聽公子描述那個人多麼優秀,他還以為對方是世家公子,沒想到竟是一個種花的農戶。
先不說那人的身份配不配得上自家公子,一個農戶,哪裡會如公子所言,懂得那許多東西,好似無所不能一般。
公子一定是被人騙了。
連木看着公子從坐上馬車便毫不掩飾地期待,心下微沉。
他一定要擦亮眼睛,若是那女子對公子半分不好,他就立刻讓人送信回尚書府。
主夫那般疼愛公子,一定不會任由公子被人欺負。
車内安靜下來,随着馬車慢慢前行,徐言君這幾日被喜悅沖昏的頭腦陡然冷靜下來。
他雖擁有上一世記憶,但并未被那些記憶影響心性,深埋在骨子裡的自卑一直都在,隻是前幾日被記憶中那些美好的畫面壓在心底深處。
現下距離對方越來越近,那些自卑又如潮水般湧上,讓他近乎窒息。
這樣相貌醜陋,一無是處的他,程芫真的會接受嗎?
上一世兩人相遇時,程芫隻是看他實在可憐,才對他多幾分包容,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相處那麼多年,徐言君清楚知道程芫在面對外人時是多麼冷情。
這一世,他又如何能讓程芫接受他。
不知為何,徐言君有些委屈,又想哭。
明明前世成親後,程芫那麼寵他愛他,幾十年都不曾變過。
可現在的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連木察覺自家公子的情緒轉變,擔憂道:“公子,你不舒服嗎?不然咱還是回府吧,若是那人有心,她定會上京來求娶您的。”
“不。”
徐言君拒絕的毫不猶豫。
哪怕程芫這一世不認得他,他死皮賴臉也要湊上去。
他已經是程芫的人了,上一世是,這一世也是。
他還要給程芫生女育兒,他不能沒有程芫。
他的妻主隻能是程芫。
程芫放下碗,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她瞥了眼在院中忙碌,不時偷看她一眼的劉氏,冷哼一聲。
程母一大早就不見蹤影,劉氏倒是識趣,專門給她留了早食,就是時不時偷看她一眼,不知又在琢磨些什麼。
程芫起身出了堂屋,路過在院中準備雞食的劉氏時,揮手掀翻了他手中的木盆。
“你……”
劉氏鼻子都要氣歪了,對上程芫居高臨下的目光,憋屈的把即将脫口的髒話咽回肚子。
“程榮呢?”
程榮是程母的名字,程芫對着程母叫不出娘,幹脆叫她的名字。
劉氏陡然聽見這個名字還愣了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程母,心底暗罵。面上不敢顯露,隻氣道:“不知道。”
程芫也不急,慢悠悠挪到院中放着的條凳坐下。
原本就在條凳上坐着的程蘭眉毛一橫,眼中閃出兇光。
“滾開,這是我坐的位置。”
程芫嗤了一聲:“我坐這就是我的位置了,該滾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