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中禮堂十分氣派，暖氣開得很足。校長演講冗長無比，聽的人昏昏欲睡，思緒混亂飄忽。

就在剛剛，晚會表演開始前，參演的同學來教室裡化妝。女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圍聚在一起，有的坐在課桌上嬉笑打鬧。她們穿着紅色抹胸長裙，露着雪白的脖頸和纖細的鎖骨，裙擺蕩起的幅度就像一片輕柔的羽毛，留下餘音袅袅的錯覺，自成一片獨立的空間。

孫華妤坐在姜複慈的座位上，正在和一邊站着的許茂知說話。她把頭靠在阮兆玉肩膀上，愈發顯得脖頸的線條格外優美。

桌子前面站着的一個陌生女人——好像是某個家長，正在給柳蒼衍同學化妝，不停地贊歎他有一張美麗的臉。黎燦排在他後面，抱着手臂，皺着眉苦大仇深。

姜複慈邁進教室的腳步僵住了。雖然位子被占了有點尴尬，但她很快露出微笑，因為當鄭郁盈向她快步走來時，她不允許自己露出一點敗相。

“演出前你能幫我帶一下校服外套嗎？”

“當然可以。”姜複慈注視着鄭郁盈妝容服帖的嬌美面龐，貼近了甜甜地說：“你今天真好看。”

鄭郁盈白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不好看過？”

“……”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阮兆玉聞聲轉過頭來，揮了揮手：“姜姜！”

姜複慈朗聲道：“記得呢！暖寶寶放你抽屜裡了，記得貼。”

孫華妤起身捂嘴：“天哪姜姜，你也太暖了吧！ ”然後輕盈地轉過半圈，大紅色裙擺就像一朵綻放在醜陋課桌椅裡的牡丹花：“難道這就是撒嬌的女人最好命嗎？”

姜複慈輕輕摩挲了一下食指，笑了笑，沒有說話。

鄭郁盈挑事，忽然精神起來，壞笑着說：“許茂知，點你呢。你有沒有給我們的英語課代表帶暖寶寶貼啊？”

孫華妤跺了跺腳，拉長了聲音：“鄭郁盈你幹嘛——”

身後的許茂知笑得很羞澀，這下連看也不敢看孫華妤一眼了，撓了撓腦袋：“我沒準備這個。”

孫華妤抱着胳膊扭過頭去，很可愛地輕輕撅着嘴，埋怨道：“誰要你準備這個……”然後坐回座位，微微側過身子，歪頭問道：“喂柳蒼衍，你說是不是啊？”

柳蒼衍名字拉風，其實是個鋼鐵直男。他莫名其妙地回頭，抹了口紅的嘴唇好像要滴血，指了指自己問道：“你問我？”

姜複慈眯起了眼睛，見孫華妤還沒有讓出她的座位的意思，幹脆和鄭郁盈一起坐上課桌。

孫華妤有點猝不及防地頓了頓，似乎是沒想到柳蒼衍會這麼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柳蒼衍看了一眼許茂知，一手拎過旁邊的琴盒，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打氣道：“簡單。你找姜複慈借一個不就行了。”

鄭郁盈沒忍住笑了出來，湊到姜複慈耳邊，低語道：“真是白瞎了他那張臉啊。”

姜複慈覺得很癢，耳垂泛紅，同時深表贊同。

柳蒼衍走的幹淨利落，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留下許茂知似懂非懂，試探性地對還愣着的孫華妤說：“要不我給你借一個？”

“……我不要了！”

姜複慈想到那句話氣急敗壞的語氣，還是忍不住發笑。

這時回神了，她才發現已經過去三個節目了。現在台上站着的正在試麥的人也很熟悉，是小學同學喬許卓，她和這位有點尴尬的過去，就在她手忙腳亂地移開視線時，忽然發現身邊的幾個同學們紛紛起身——輪到四班候場了。

阮兆玉起身，脫下了外套放在座位上。姜複慈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給她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一直目送她穿過人群，上了走道。

觀衆席沒有開燈，所有的人影隐隐約約，但姜複慈還是認出了其中一個高瘦的身影，背着很大的吉他包，是黎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