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煅雲不愧出身軍營,骨子裡攜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勁兒。
隻見他反手迅速抽出腰身匕首直直往脖頸處銀絲割去,然而就在刺破皮肉割斷細絲的下一秒,廣玳霎時出聲:“張嘴。”
區煅雲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身體竟然十分聽話,乖乖張開了嘴,待他腦中反應過來想要再閉上時,已經來不及了。
廣玳用力一掼,直推得區煅雲的臉不住上仰。
“咕咚——”
區煅雲喉結微動。
确認藥丸已被區煅雲流暢吞咽下腹,廣玳飛快閃身,松開了他。
“區公子,最好将馬騎得再快些,我這瀉藥可不是尋常之物,感覺來時,便是真等不及了。”廣玳說完,擺擺手,“我可不想在白屈街看到妙齡男子當街出恭,就不多送了,您,快走。”
區煅雲還在回味随廣玳動作帶來的陣陣好聞香氣,未甚聽清廣玳說了些什麼,恍惚間似乎聽見了什麼“妙齡男子”,不禁又頗為欣喜,還待再同廣玳說些什麼,胃腸處便傳來異常蠕動,緊接着一場劇痛。
他這才緩過勁兒來,明白剛剛咽下的藥丸是何效用,心内不自覺又對廣玳膽識謀略贊歎不已。
看着自家二哥分明被欺負得狼狽不堪,逃走時竟然還帶着一臉春意,區婵娟很想将棠枝的手再抓回來覆在她臉上,腦中無奈吐槽着:“哈……真的很想同他斷絕關系”。
她覺得靠區煅雲将廣玳娶回家絕對是天方夜譚,還不如她自己努力,和廣玳義結金蘭,這般成為家人的可能性還大些。
不過,該說不說,玳姐姐真真是英姿飒爽!區婵娟想着,若她也是男子便好了,一定會想盡辦法讨得廣玳歡心,争取将她娶回家。
區婵娟說做便做,一封書信交予區煅雲,讓他短期之内不要現身于白屈街,又威脅他若是還想再同廣玳有瓜葛,最好替她應付着區阕,讓她能在廣玳身邊多待些日子,他隻需耐心候着,等區婵娟給他消息再行動即可。
區煅雲見短短一晚時間,廣玳就能護區婵娟至如此地步,當即不疑有他,老實照辦着。
日子平和過了幾天,這天清晨區婵娟如往常一般拿着洗淨的笃柿來找廣玳時,就見對方正專心緻志研究着花燈骨架。
“玳姐姐,這是籌備着在白屈街再開一間花燈鋪子麼?”
“嗯,有此意向,但飲星湖剛撤開圍障不久,恐還是須得造勢一番,這花燈鋪才能紅火起來。”廣玳望着區婵娟笑着解釋道。
雖說往常也有施婉那小姑娘每日歡脫于白屈街,但施婉到底親趙咲臣多些,廣玳每每瞧着施婉守在趙咲臣身邊叽叽喳喳,便頗為羨慕。眼下區婵娟一來,倒是無意之間達成了廣玳的夙願。
“是噢,為了填好被挖穿的飲星湖底部,工部将那處圍了許久,眼下百姓們早就适應了放天燈,若要他們重新折道來飲星湖……”區婵娟憂廣玳之所憂,一面将笃柿喂進廣玳口中,一面認真思忖着。
“我想到了!玳姐姐,可以用我的話本,我這便多想些與飲星湖有關的故事添進我的下本冊子裡。”
區婵娟風風火火走了,臨别之際還不忘叮囑廣玳注意休息。
微生廣玳瞧着小丫頭幹勁十足坐上書桌便開始揮毫潑墨的模樣,心中洋溢起幸福暖意,有她們陪着,無甚光明的白屈街也顯得不那麼晦暗了。
區婵娟混迹時新話本許多年,深谙其中門道,話本投出去不久就收獲極佳反響。
起初還隻是幾個與她相熟的書屋老闆幫着售賣,打出名聲後不久,區婵娟就将其著述的話本獨家發行契書交給了廣玳。
白屈街那間碩果書屋也從僅售農業相關書籍轉變為包羅萬象書冊。
區婵娟所著之《飲星探月》風靡黎安城,早先的書屋老闆們賺得盆滿缽滿,後來者見狀十分眼紅,争相引進到自家鋪子,一時間白屈街熱鬧非凡。
在謀财欲望的驅使下,人們似乎都暫時忘卻了白屈街的原身,曾經是那般令人退避三舍。
熱度總有漸漸退去時,由于持續不間斷的加印,不出一旬,黎安城内外,喜歡《飲星探月》的人們至少都擁有了一本在手,基礎達成。
就在此時,白屈街又開業了一間聲勢浩大的萬鄉茶樓。
以食宿無憂鼓勵夏國境内各地戲曲班子入駐,由表面内斂實則腦中創意頗豐的範宜思領着,将飲星探月的故事實景演繹在了衆人面前。
陶谙統籌負責後廚,利用白屈街蔬果鋪新鮮供應,大展拳腳,推出一系列時令茶點,老少皆宜。
因着茶位費并不高昂,多次惠顧者還可享受價格降低待遇,萬象茶樓的生意愈來愈紅火。
飲星探月終章趕在花燈節前夕演繹而出。
白屈街“華燈初上”燈籠鋪卡在此刻掀開帷幕,自萬鄉茶樓曲終散場而出的觀者仿佛沉浸式進入了話本故事之中,還未曾為故事主角凄美結局落淚,就進入了他們告别的花燈之諾。
燭火沿街照亮了通往飲星湖湖畔的小道,人們這才恍然發覺那将飲星湖團團圍住的障物竟是已然撤了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數個如話本裡描述得别無二緻的單伸雙入式河埠頭——趙咲臣監工而制,仿古飽經風霜款。
元昭八年的花燈節,飲星湖再度回到百姓視野,花燈祈福,不論節氣,隻願能将思念傳達。
廣玳也拿着剛學會的花燈去湊了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