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急得出門尋我,在你身後找不見我還出聲發問?”
微生廣玳聽得棠枝轉述方才同華款冬在宅院門口碰面之時的情況,連食不言都抛下了,匆忙咽下一口甜水後,滿臉難以置信望向棠枝。
“是啊,玳姑娘。雖說他神色沒表現得和往常有甚麼區别,但奴婢從他眼睛裡,似乎讀出了些許……急切”
棠枝回想着,難得對自己的記憶表現出了幾分不确定。
眼神,其中能包含的意味太多。廣玳倏地怅惘,應當是棠枝多想了,說不定華款冬是見她沒回去高興的呢。
莫名有些沮喪,轉念一想,廣玳又覺得奇也怪哉,她為何會僅僅因為華款冬存在讨厭她的可能,就感覺心中一陣堵塞呢?
上一回芸娘葬禮上,她有這般大的反應麼?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那這一回呢,她要如此稀裡糊塗繼續躲下去麼?
回答當然也是不要。
她微生廣玳,“死”也得“死”個明白才是。
話雖如此,剛定下盡量降低在華款冬眼前露面頻次的計劃,卻在堅持不到第二天就氣餒,廣玳内心還是對此舉頗為忐忑。
翌日晨光熹微,某家醫館竈房的煙囪就在不斷往外吐着白煙。
廣玳已然整理好了行裝,緩步朝植園靠近時才發現,華款冬今日竟是還未來。
喜憂參半,雖說現下哪怕與他見面廣玳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不見面又免不得擔憂幾分平常一直早到的人兒今日為何來晚。
許是醫館來了新的病患,廣玳自顧自喃喃道,末了,又不自覺在植園多停留了些時辰。
“玳姑娘,該用早膳了。”
棠枝找了許久,這才在最先完工的南面小院發現了俯身細緻觀賞草玉玲的微生廣玳。
“他竟是第一株種下了這個……”她低聲訝異。
鈴铛似的花兒一朵一朵競相開放,朝霞映照下宛若上乘白玉,晶瑩剔透,芳香撲鼻而來,叫人心曠神怡。
廣玳不自覺伸手輕撫花葉,一沉浸其中就忘了時間。
聽得棠枝喚她,廣玳這才依依不舍起身,往正廳去了。
甫一踏入廊亭,淡淡的糯香味兒便闖入廣玳鼻腔。
心中擁着一個設想,廣玳加快腳步,循着香氣一路疾走。
是他!
廣玳到時,華款冬恰好将一個個竹編籠屜盡數有序擺放上桌。
美食誘惑當前,哪還顧得上什麼尴不尴尬,廣玳極其自然開了口,不住感歎道:
“都說金桂盛放飄香十裡,我卻覺得,若将之與華小神醫親手所做餐品相比,也不免遜色幾分。”
一直到棠枝端來木盆伺候着廣玳淨手之時,她都不自覺一面揉着皂莢,一面目不轉睛看向圓桌之上。
華款冬将籠蓋依次掀開,第一個映入廣玳眼簾的便是形似嬌耳,外皮卻比之薄上許多,白裡透紅之物。
微生廣玳順應華款冬指引咬下一口後,便被徹底驚豔,其内河蝦爽滑彈牙,汁水鮮美,竹筍馬蹄切丁混作餡料,又增添幾分獨特口感,好吃極了。
不待廣玳再品味一顆,就見華款冬緩緩掀開了另一籠,土芝特有的甜香頃刻間争相湧出,其上還覆着幾塊已然蒸煮得十分爛糊的豕排。
僅僅一頓早膳,華款冬如同炫技一般為微生廣玳呈上了數道百越佳肴。
待廣玳一一品嘗完畢,贊不絕口之時,華款冬才深呼吸一口氣,釋懷般小聲嘀咕了句還好,不是廚藝退步之故。
耳力甚佳的微生廣玳将那句輕歎聽得一清二楚。
心頭頓時五味雜陳,原本以為自己推斷無誤的女娘頓時又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廣玳實在探不明白了,會因為怕是自己手藝退步才引得她午間不回來用膳之人,又為何從不願與她眼神有片刻交彙。
無奈她早已誤了尋常到鋪子的時辰,來不及同華款冬問個明白,就不得不坐上了去往碩果書屋的馬車。
今日書屋事少,得閑時廣玳總避無可避想到華款冬,歎氣的次數多了些,連沉浸在話本世界裡的區婵娟都抛下筆,跑到微生廣玳身邊問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