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冬,百草中惟一不顧冰雪,最先争春者。
她對華款冬,好像有些在意得過了頭。方才心跳得那般急促,難道說,她真的對他,起了些别的心思麼……
翌日,碩果書屋。
區婵娟聽完廣玳的描述,更加确定了,這一回,她直接将推測撇了,換成結論:“玳姐姐,話本裡對你這種症狀有一種定論,你……想聽麼?”
“話本裡?”可話本不都是瞎編用來唬人的麼?後半句廣玳隻在心中想着,她當然不會那般殘忍,直接戳破一位志向寫出舉世著作女娘的美好願景泡沫。
“嗯!”區婵娟狠狠點了點頭,決定幫那位素昧平生的廣玳心中人一把。
二人的談話被不速之客打斷——區煅雲,捧着一隻小巧錦盒,興高采烈再度登門而來。
“玳妹妹!聽聞你最近在尋蒼術白,趕巧兒我最近去了趟黔地,得了一顆種子,若能解你燃眉之急,便是極好啊!”
區煅雲打從踏入書屋,便格外自來熟,熱絡招呼着。
更是因為一門心思隻顧着看廣玳,全然忽視了一旁站着不斷扶額擦拭根本不存在汗水的自家小妹。
廣玳隻瞧了區煅雲一眼,便低下頭專注研究賬冊去了,方才還不時分心想些有的沒的,這會兒卻隻感覺賬冊越看越有意思,半點眼神都不再分給來人。
場面一時陷入無端沉寂。
區煅雲渾然未覺場面之僵,還以為廣玳是未聽清,清了清嗓正欲重申一遍自己手中拿的是蒼術白的幹種,就聽自家小妹幽幽開了口:
“對面醫館看見了麼?人家掌櫃的昨日就拿回了蒼術白子株,現下正忙着為其造适溫種植區呢。等你這幹種冒芽長大,人家子株早變成熟株結果了。”
“什麼!?”區煅雲滿臉不可置信低吼出聲,感歎完又不住偷瞄廣玳,生怕聲量過大擾了看賬冊之人分毫。
他明明在區阕一收到消息就派人去黔地尋了,還親身專程跑了數天将此種接回,差點累壞了他那匹骁勇善戰的熱血千裡馬才堪堪在今日抵達黎安。一個醫館老闆,憑何有這能耐接到一手消息又快馬加鞭尋來子株?
心頭疑惑難消,區煅雲将錦盒平穩放于碩果櫃台後,擡腳就準備往對面醫館去,他要去會會那醫者是何方神人。
“區公子止步罷,”卻是一直不曾言語的廣玳出了聲,“阿冬眼下不在醫館裡,在我的宅院中。”
“阿冬?你的宅院?”不僅區煅雲驚訝抓取着廣玳話語裡的關鍵詞,區婵娟也罕見張大了嘴巴。
“原來這些日子,一直牽動着玳姐姐思緒之人,就是近在眼前的華大夫!”區婵娟蓦然悟了,從前不解的點如今皆串聯了起來——為什麼廣玳一得閑就往對面醫館跑,為什麼廣玳情緒低落之時華款冬一定不在,為什麼二人一同消失了數天後同時回來!
區婵娟想明白了,區煅雲卻還懵懂着。
什麼阿冬,怎麼就叫上阿冬了,為什麼放他去自己宅院,為什麼那尋常大夫都能進她宅院了,他堂堂夏國太尉之子,禦林軍上将軍,連進一趟白屈街都被狠狠折騰一遭,那什麼冬連内室都進了?區煅雲顱内持續風暴,滿心憤懑難能疏解,轉念一想,廣玳沒同意過讓他進去,他哪怕策馬去了那宅院,該吃閉門羹還是閉門羹。
愈想愈難過,九尺男兒區煅雲,就那麼當着兩位女娘的面,掉了淚。
全然沒料到自己一句話說出後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微生廣玳關上賬冊,站起身後卻不知所措。
另一邊,區婵娟卻好似見怪不怪,奈何她的帕子都用來擦墨筆了,眼下隻得找廣玳借了條,遞給區煅雲。
“喏,擦擦罷,”區婵娟說完緊接着又極其小聲補了句,“玳姐姐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區煅雲聞言,連忙動作迅速接過帕子,死死攥進懷裡,又暗地裡沖區婵娟使了個眼色。
小姑娘心下了然,疾步走到廣玳身邊,湊近對方耳畔低語。
“區公子,這幹種我收下便是,你……還是莫再哭了……”
廣玳無法,她還未曾哄過男子止淚,饒是微生瀝啟,也都是她阿娘去哄,谌霓走了,微生瀝啟也再沒哭過。
零經驗的她現下隻得按區婵娟的話做,收了區煅雲千辛萬苦尋來的禮。
“好!玳妹妹你先種着,往後軍中得閑,我定來白屈街與你同種!”
區煅雲倒是順杆兒爬得很快,話音剛落,人已不見蹤影,直直将微生廣玳聞言立馬脫口而出的想叫對方還是拿走錦盒的拒絕之語甩了個幹淨。
廣玳拿着錦盒看向區婵娟,卻隻見區婵娟無力攤手:
“玳姐姐,你知道的,幼時種花課業,我從未曾過關。”
無法,廣玳隻得将幹種帶回了植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