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區煅雲找來碩果書屋,塞了此物便跑開,你應知曉,幹種不及時激活,便如廢果别無二緻,婵娟不會養,我便隻好帶回來了。”
微生廣玳解釋着狀況,見華款冬面上有些松動,便繼續道:“你業已替我尋回子株,我斷是不會自找麻煩又去從幹種培育起的,華小大夫,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有點不開心?”
“阿姊,”
還以為會再度沒有回音,驟然聽到華款冬喊自己,若是廣玳長了雙兔耳,此刻應當是瞬間豎起。
廣玳霎時全神貫注,杏眼一眨不眨望向華款冬,等候下文。
“你……”
眼見得華款冬啟唇,上下牙整齊并攏,一句“xi”音猶豫了好一陣,卻良久沒發出聲,廣玳不由得跟着着急,微微點頭,示意華款冬繼續往下說。
“夕?系?洗?喜?阿冬你打算說什麼?”
“阿姊喜歡區煅雲麼?”
華款冬語速極快,破罐子破摔一般,講完立馬就偏過頭去,握住食盒提梁的左手頃刻間攥得死緊,青筋迸現,心内對廣玳的回答存着無限好奇,卻又害怕聽到某個回答。
廣玳隐隐約約聽清了,卻隻覺滿腹不解。
“啊?我喜歡誰?區煅雲?”
廣玳不可置信重複了一遍華款冬的提問,末了,像是一想到某個場景就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動作幅度極大搖了搖頭,肯定加了句,“絕無可能!”
炎日驕陽,湖風都漸漸暖了起來,雖不如陸風那般烘人,卻也難以讓人收獲清涼。
午後刺眼耀芒,映照得華款冬淺眸愈發明顯。
廣玳言罷,那雙眼重又亮起光,再度與之對視上那刻,她蓦然感覺胸腔之中心跳陣陣如擂鼓。
倉皇間,廣玳移開了視線。
華款冬卻窮追不舍,又靠近微生廣玳幾分,分明是冷冽嗓音,此番傳入廣玳耳畔,竟隐隐摻雜些許魅惑。
“為何?區公子情緒外放,直來直往,敢于言愛,熱情洋溢,能接住阿姊所有話頭,少見冷場。更何況門當戶對,真真一對佳人才子。”華款冬滔滔不絕誇贊着,頓了頓,又開口發問,“阿姊,為何如此草率決斷,與之絕無可能呢?”
嘴巴張開又閉上,重複幾遭,微生廣玳難得語塞。
“我嫌同他相處引人分外疲累。”捋好心頭思緒,廣玳笃定給了答語。
“阿姊此話何意?”這回不是裝的,華款冬當真有些不理解,眉梢蹙起,立即追問道。
“你當我瞧不清他緣何纏上我?我又不傻。”
廣玳說着,靠近華款冬的左手倏地攀上對方脖頸,将華款冬視線帶到與她同一高度,“旁人一廂情願,于無意之人,隻能是困擾。他情感外露至此,縱使我心中對他分毫不存挂念,明面上卻也不能撕破臉皮。”
“畢竟如你所言,我與他‘門當戶對’,他父親是執掌軍事的太尉,我父親是統領行政的丞相,和和美美自是皆大歡喜,鬧僵了難免會釀造災禍。”
華款冬默然聽着,額間“川”字漸趨顯眼,廣玳瞧着,一時竟失笑出聲,繼而上手,替他輕輕撫平。
“我不喜歡回應多餘的情感。僅僅将自己天生過剩的情緒盡數安置妥當,便已消耗掉我大多精力。”
言于此處,廣玳不禁長歎口氣,然而僅須臾片刻,她又找回幾分活力,“區煅雲熱情洋溢,情感外露,除了給我招緻麻煩,再無其他附加價值。”
“我崇尚自己搜尋有意思的事與物,譬如當初救下你,譬如招徕咲臣陶庵她們,譬如攬下白屈街。”廣玳堅定說着,“換句話來講的話,便是意氣用事。”
語畢,廣玳頗為沒心沒肺彎起嘴角望向華款冬,眼中含笑,嘴裡卻吐出質問:“聽我講了這般多掏心窩子的肺腑之言,華大夫不解釋解釋,怎的突然燃起一派想要撮合在下與區煅雲的勢頭?”
華款冬正欲偏頭,避免與廣玳視線接觸,卻忘了廣玳手肘還緊緊锢着自己脖頸,無奈,他隻得認命擡眼。
顱内天人交戰片刻,華款冬稍稍抿了抿嘴,一咬牙心一狠就準備據實相告。
觀着對方糾結模樣,廣玳卻霎時恍然大悟,驚呼着打斷了華款冬的蓄力。
“噢!我知曉了!阿冬你,莫不是當真早已在心中将我視作親生阿姊,見我年歲早至,急着替我謀樁好姻緣!?”
甫一想到這層,微生廣玳蓦然茅塞頓開,狠狠拍了拍華款冬後背,又笑着寬慰他道:“哎呀,阿冬你急什麼,雖說較尋常女娘出嫁年歲,尚未定下姻親的我是顯得晚了些,但也無傷大雅啊,良配難覓,我自有打算的。”
心中好不容易積聚成一團的氣焰被廣玳盡數拍散,華款冬有口難言,欲哭無淚。
“莫着急,待我尋到,頭一個告訴你,這總好罷!”
一個貼心安慰,另一個情緒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