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微生廣玳作勢掄圓了胳膊,觀之向度,依舊那派任憑處置模樣,嘴巴被堵住,他想将藥丸用舌尖送出來也做不到。
“四,”
向度認命般閉上眼,沒了動作。
“三,”
廣玳剛喊完,略一挑眉示意華款冬做好準備。
“二,一。”
她尾音剛落,華款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将手插入向度腋下,倚仗身高優勢,稍稍使力就将向度舉上半空。
腳上陡然失了與地面的接觸,向度不由得錯愕半分,微生廣玳瞬即抓住機會,借力華款冬肩膀迅捷躍起,将向度頭仰起。
咕咚——
真言丸順利墜進向度腹中,哪怕他立馬施些技法吐出,也于事無補。
更何況,向度還在空中,能做到之事,隻剩徒勞淩空蹬腿。
未幾,一顆顆真言丸作用下,微生廣玳成功将真相拼湊了個大概。
月餘之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鏡當家倏地回到闆琢,将向度暗中喊了去,卻隻是象征性問了些他不在時熊攀是如何掌事的,無端囑托他多加關心自己剛出嫁不久的阿姐,待他火急火燎去找姐姐時,卻從鄰人口中了解到,姐姐一家早就盡數搬離了原先宅院,不知所蹤。
向度急吼吼趕回來,心急如焚求見鏡當家的,卻被熊攀打斷,非要他去尋方勞什子帛紙,向度本欲奮起推拒掉,可在得知熊攀這是得了鏡大人授意後,懷疑是那位大人在同他暗中下着指令,便沉下心冷靜下來替他找去了。
果不其然,鏡大人就在目的地品茗候着。
那人将輿圖給了向度後,隻讓他不動聲色交給闆琢門面掌事姑娘桑蘿兒。
桑蘿兒年紀不大,本領不小,長袖善舞,在闆琢裡混得很開,同樣,戒心很重。
偏偏向度是救她回闆琢,給她一室避風,一身溫飽之人。
輿圖在未曾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穩穩進了丁秧的運輸車上。
指明給微生瀝啟的那封空白信箋,是闆琢最優秀匠人之手筆,遇明火則顯現文字,如昙花一現,轉瞬即消。
這是一場鏡某人單方面發起的易物買賣。
輿圖之上設有機關,須得将對方手中另一張輿圖覆蓋其上,方可獲悉暨國準确邊防各關竅。
鏡某人,要微生瀝啟手中森羅萬象的蛛網。
蒼術白一事,鏡亦有耳聞,夏主眼下已然将丞相府盯得死緊,想将輿圖混入其中,難如登天。
碩果書屋,解了鏡的燃眉之急。
至于丁秧等人,便純粹是被“無辜”拉入夥的替死鬼們,将輿圖與書信安然無恙送達微生氏手中,他們即失去了價值,該被滅口。
若是微生氏不願與鏡合作,朝夏主告密,丁秧之流業已命隕多時,向度等人亦俱逃之夭夭,任他微生瀝啟解釋出花來,輿圖何所來也無人可證。
兵行險招,再不濟賭個玉石俱焚。
不想微生廣玳竟如此莽了過來,攪得局勢大洗盤。
“既如此,你又何故非跑去丁秧面前露那一面?”廣玳有些難理解,細眉輕皺,出聲詢問向度。
卻是桑蘿兒回了話:“他們啟程不久,半道上棄了一批書冊,直直扔下山崖,無法,度哥兒隻好親自出馬去瞧那軟布圖可還安好。”
聽到這,丁秧登時恍然大悟,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當時弟兄們行進不久,突然收到消息說黎安禁了那類型書冊,凡攜者,過不得關卡,為免因小失大,平白壞了樁好差事,我一狠心便作主将那摞畫冊毀了。”
解釋完前句,丁秧不自然摸了摸下巴,手又不老實搔上了額頭,猶豫再三,還是講出來:“非是丁某人自誇,那向度确實動作極輕,換了旁人,”說到這,丁秧下意識瞧向熊攀,“隻怕是察覺不到有人悄悄随着。”
早在白屈街,廣玳已對丁秧之卓越警覺性與觀察力有所領略,了然點點頭,對他一番說辭表示認可。
“熊老闆,”
先前被丁秧剜了一眼,熊攀本還有些忿忿,待微生廣玳蓦然将話頭轉向他,彈指間熊攀偃旗息鼓,老實巴交應完聲,垂目等着廣玳下文,若非領略過此人嚣張跋扈模樣,單單隻觀此情态,倒真顯得何其可憐。
“眼下真相漸明,不知你可願做回牽頭人,讓我同你們闆琢鏡當家的,會上一會。”
語畢,廣玳和善莞爾。
分明在夜裡,熊攀卻覺得她雙眼卻好似閃爍微光,被那雙眸子霎時盯上,唇未啟,心底所想便盡數朝那人剖了個清楚。
熊攀哪還說出半個不是,連忙點頭哈腰應承下,當即拔腿就想将廣玳往鏡所居之院落帶。
當此時,華款冬也結束提針動作,收好醫匣,邁開腿,三步并作兩步朝廣玳身側趕來。
經他之手,這群刺客們得是很有段時間動彈不得,廣玳頗為欣賞拍了拍華款冬脊背,卻又巧合至極,在後者猛地僵住前一秒撤開了手。
那獨屬于廣玳的好聞香氣霎時湧入鼻腔的片刻,華款冬微不可察抿了抿唇,嗢咽牽動喉結幅度極輕滾動一瞬。
“丁兄,有勞你此夜再上最後一回心,”
鏡那邊局勢尚不明朗,廣玳不好輕易讓暗衛離身;縱使華款冬業已出手,這群刺客也不能直接扔在那裡,隻好再拜托丁秧看守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