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觸感沿着小腿攀附而上,整個身體都仿佛沉在冰水中。
雲禾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出現在狹小昏暗的空間中,柔軟的燈光像是損耗過度、即将壞掉的白熾燈,但造型上遠遠驚悚得多。
正在做夢。
而且……還是一個恐怖的夢。
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雲禾立即為自己的處境下了結論。
詭異的、猩紅的眼球其實是燈,而那些細小的神經和血管則是連接着燈的部分,牆面上貼着蝙蝠,正在小幅度地蠕動。收銀櫃前空無一物,隻有一具純白的骨架,黑洞洞的眼窟窿閃爍着淡藍色的鬼火。
自從去年畢業後到現在,雲禾已經許久沒有做過夢了。
身為一個美食博主,她從高中開始就陸陸續續在發視頻,年級小,再加上接觸網絡早,那時候正是互聯網的封口時期,雲禾好巧不巧抓住了這部分流量,一躍成為某音符短視頻平台美食區的頂流博主。
直到去年畢業,雲禾發現她的精神好像出了問題,失去了情緒波動,逐漸厭倦陽光和社交。最初發現症狀不對勁時,心理醫生推薦她去旅遊,旅遊回來後。
半點好轉都沒有,更新頻率從一周一更,到一月一個更,到七個月前停更,她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中,變得多覺,一天有十七八個小時都在睡覺中。
雲禾看着挂在牆上的淡藍色圍裙,鬼使神差地取了下來。
在這個整體偏向黑暗壓抑的空間中,淡藍色的圍裙實在過于突兀。
穿好圍裙,雲芙再一次打量着這個區域,說是空間,倒不如說是一個小飯館,分為兩部分,廚房和用餐區。
用餐區放着兩張桌子,桌子的材質不明,但看着像是某種動物的骨頭,每張桌子上還放着一個深黑色的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支鮮紅的花,散發着縷縷不詳的氣息。
雲禾嘗試着推開門,卻發現外面的世界呈現出濃濃的大霧,仿佛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将她困在了其中,不管嘗試推、或者猛踹,都無法撼動分毫。
她有點想笑,都做夢了,居然還是在夢裡當廚子。
她轉向廚房,各種烹煮用具倒是正常的烹煮用具,隻是造型上更加黑暗。比如像女巫坩埚一樣的廚具實際上是個砂鍋,還有鋒利的刀閃爍着詭異的銀光。
黑漆漆的、豎起來棺材模樣的東西拉開以後是各種食材,不明種類的肉、顔色詭異的蔬菜……以及怪誕的水果。
就像……完完全全擁有了一間獨屬于自己的小飯館。
有了這個認知,雲禾徹底沒有了困意,用羽毛筆在小黑闆上寫了幾道菜名。雖然不指望着真的會有人來,可不知為何,她還是生出來些許希冀。
…
視野之中出現一座外形詭異的房子,可落在唐安眼裡,早就習以為常。
兩條手臂像是被完全剝落了一層皮肉一般,血肉淋漓,身後的怪物還在追。
不管怎麼選擇都是死路一條,他心一橫,沖進了房子裡。
雲禾轉過頭,微笑着看向不速之客。
對對方的狼狽視若無睹,盡管這位可憐的客人渾身血肉模糊,臉頰上出現了四五道傷口,跑得像個亡命之徒。
在噩夢中,任何東西都可能會存在。
雲禾愉悅地敲了敲桌面,輕聲道:“有沒有想吃的菜,今日的供應都在牌子上寫着。”
唐安順着雲禾指着的方向,看到了被懸挂在明顯地方的牌子上。
[今日菜單]
[蛋炒飯/年糕/面/河粉/冰絲]
[砂鍋豆腐煲/米線/土豆粉/面]
[紅燒排骨]
雲禾原本想寫一下定價,但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這些菜的材料這裡都不一定有。
她把不速之客當成唯一的客人,哪怕這位客人可能僅是意識的誕生物,她還是想要為他做好服務。
唐安看到熟悉的菜名,腦海中有一瞬間的恍惚,盡管隻是随處可見的飯菜對他而言似乎成為了回憶。
五年前,身患絕症的金融行業高管唐安被拉入了遊戲中,在第一天便被告知規則:遊戲中死亡意味着現實世界中死亡。
憑借着智力和體力,唐安苟活至今。
風險和收益并存,每一次副本中得到的積分都可以用來兌換壽命、美貌、财富等等,唐安身患絕症時,女兒才兩歲,想到女兒甜甜的笑臉,和妻子的擔憂,哪怕希望渺茫,唐安也隻想努力活下去。
這次的副本更是兇險難度超标,幾乎沒有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他摸了摸幹癟的肚子,餓久以後會有嚴重的胃疼。
不過副本中的食物不能吃是所有玩家的共識,看似正常的食物可能會觸發死亡條件,詭異的蛆蟲和屍體都可能會是食物的組成,在靈異副本中,那些食物可能會是紙紮,吃到嘴以後才會發現那些都是紙。
副本中的一切都以假亂真,唐安也懷疑自己可能吃過東西後就會立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