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素有大年初一上香祈福的習俗。
新年第一日,楚家人梳洗過後,登車去往臨近的白馬寺上香。
原本吳氏安排四個姑娘同乘一輛馬車,自己和兒子同乘,老太太單獨乘一輛,可楚大姑娘說什麼也不樂意,最後隻好安排老太太和孫子坐,自己和女兒一道。
馬車上,楚錦荷冷着臉,抱着暖手爐恹恹不語,吳氏無奈道。
“陸丫頭便罷了,你同二丫頭較的什麼勁?二丫頭什麼樣你還不清楚?素來就是個說話做事不過腦子的,無心之言何必挂心,再氣着自己。”
楚大姑娘絞着帕子不言語,昨日在飯桌上,她覺得二妹妹就是在故意茶言茶語,明褒暗貶,但現在回過神再一細想,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她哪有那個腦子,可頭一次在楚钰芙那兒受氣,她還是很不爽。
接着隻聽吳氏又道:“話說回來,荷兒你也該對家裡多用些心。前年你送的是《金剛經》,去年是《心經》,今年是《藥師經》,多少也換換花樣兒,瞧二丫頭,雖然送的隻是香囊,但每個香囊用處都不同,瞧着都更用心些。”
“娘是覺得我不如二妹妹了?我送佛經,還不是因為祖母喜歡!祖母喜歡爹爹不就喜歡?”楚錦荷猛地擡頭,看向母親,語速難得又急又快。
“是!二妹妹最近風頭盛,又是治表姐,又是治侯府老夫人,所以我便做什麼都是錯了?被爹爹冷臉不說,娘也要來說我?”
這說的是什麼話!吳氏蹙眉,剛想發火,卻看着女兒微紅的眸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軟了聲線。
“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想?醫術那些東西,到底是不入流,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二丫頭怎能同你比?”
“她現在得臉,治病救人占一半,另一半是因為她乖順,肯為長輩們用心,所以為娘才特意同你說,她笨歸笨,但也夠乖夠踏實,日子一長,總會有人念着她的好。你未來的嫁妝除了娘這一份,你爹爹、祖母都要出的,你在他們身上多用些心思,到頭來,實惠的還是自己。”
半晌,楚錦荷攪着帕子,低低嗯了一聲。
吳氏伸手扶扶她鬓上玉钗,笑道:“好了,順順氣,今日去寺裡上香的人多,你要穩當些,保不齊就遇到個合眼緣的公子哥兒呢。”
聽母親提到這個,楚錦荷臉色微微一暗。
自從上次消寒會後,她再沒見過趙世子,縱使知道二妹妹總去侯府,卻也拉不下臉貿然登門,如此一來,是空有心而無力了。
她的情況吳氏也清楚,便告訴她,天涯何處無芳草,也不至于在一棵樹上吊死,若是不成趁她年華尚好,再去相些其他人家也無妨。
可滿京才俊,年齡與她相當的,又有才有貌家世不俗的,數來數去也就那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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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寺素來以求簽靈驗聞名,來往香客絡繹不絕,今日尤甚。寺牆後,袅袅青煙直上九重天,寺廟周遭人聲鼎沸。
馬車停在寺門前,一行人下車,攜着仆從們魚貫而入,先是一齊到大雄寶殿上香叩拜,随後魏祖母便說讓衆人散了,願意求簽到便去求個簽,想去别殿逛逛的便去逛,她自己要去找住持論經,隻要在午時前于寺門處集合歸家即可。
陸嘉安同楚钰芙往後殿走,準備去求支簽,可白馬寺很大,各處又都長得大差不差,走着走着竟迷了路,半天都繞不回正道,正有些着急時,走過轉角,忽然見到一熟人!
“趙大哥!”陸嘉安眼前一亮。
趙淳衡正帶着小厮往前走,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立時便揚起一抹笑:“嘉安妹妹,二姑娘,真是巧。”
楚钰芙看看興高采烈的表姐,又看看同樣唇角含笑的趙世子,忽然想起一句歌詞:就算是天賜的良緣~
姐妹二人走近,陸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白馬寺也太大了些,我倆想去後殿,結果繞來繞去,竟不知走到哪裡來了,趙大哥也是來上香的?”
趙淳衡笑道:“是,家母在正殿,我出來躲個清淨,不如我帶你們去?”
楚钰芙指着身側一不知名殿,道:“這殿裡的佛像我沒見過,想進去仔細看看,表姐先和世子去,我随後就到。”
說着她沖陸嘉安眨了眨眼,笑容中帶有些許揶揄。
陸嘉安的臉騰地就紅了,看了看趙世子,扭捏道:“那好吧,你、你快些過來啊。”
趙世子哪能不明白,這是楚二姑娘在給他們留空間,抱拳笑道:“多謝二姑娘。”不謝還好,他這一謝,陸嘉安臉色更紅了。
幾人就此分别,他們往前去,楚钰芙往右去,走進側殿。
小側殿裡供着一尊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石佛,細細端詳後,覺得這佛看起來慈眉善目,寶相莊嚴,便想着來都來了,不如拜拜。
于是跪坐在石佛前的蒲團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近來最讓她惦記的,便是年後和裴大将軍的婚事。距離楚父同她提起婚事,已經過去半個多月,可她還是有些恍惚,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書裡威名赫赫的鎮北将軍,要和她成婚?她真的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人了?對方是美是醜?性格又是否好相處?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