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見啊各位。”蘇谌翊剛和某個别班朋友在宿舍樓樓梯口告别,就正正好撞上了正站在宿舍門口止步不前的鐘霖舟。
他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把攬過鐘霖舟的肩膀:“怎麼了,怎麼不……進去……”
聲音剛脫口音量就落了下去,蘇谌翊目瞪口呆地看着裡面的景象——沒看錯吧?這是在學習?
三中什麼時候有這麼積極向上的學風了?
被他一隻手壓着肩膀的鐘霖舟默默退了出去,相比起之前的樣子更冷靜了些,甚至襯托的蘇谌翊才像是那個少見多怪的。
宿舍都是上床下桌,左邊靠牆的睡着夏深寥和蘇谌翊,右邊靠牆的是鐘霖舟和徐知骁的床位。
此時徐知骁和夏深寥一人一邊拉開椅子,端正坐着寫題,頗有種右左護法的喜劇感。
蘇谌翊深呼吸一口氣,抹了抹臉,擡腳走了進去。鐘霖舟就跟在他身後,對着自己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桌子沉思一會兒。
蘇谌翊再一回頭,得,身後剛才還跟着的人現在已經坐下來拿出本書看了。
這個宿舍裡唯一光明正大的閑人忽然有點良心不安,總覺得自己再不學習就要格格不入了。
徐知骁寫完卷子上最後一道題,站起身把卷子遞給了夏深寥,然後再看向蘇谌翊,面無表情:“晚上好。”
“啊,好。”蘇谌翊的聲音都有點飄忽,但很快打一激靈,“您好您好,您在寫什麼?”
他剛剛才想起來身邊這位看着乖巧的同學還有個校霸名頭,倏地站直了身子,全身上下透着股莫名其妙的憨氣。
“數學卷子。”還是現打印出來的。
徐知骁在心裡補充,潘回把卷子發來後,夏深寥一刻不停地拽着徐知骁去了老師辦公室,借用了一下裡面的打印機。
片刻後,卷子就遞到了徐知骁手裡。
被措不及防拉着寫試卷的徐知骁,以及坐在前排無數次回頭、震撼得快用表情跳舞的同學,還有面不改色寫題寫得飛快的夏深寥。
這個晚自習出乎意料的安靜,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
即便是放學之後班級裡也隻是稍稍歡呼雀躍了一陣,随即聲音就低了下去,繼續盯着還在寫題的徐知骁。
徐知骁:“……”
“看我幹什麼?”徐知骁努力把自己的臉色裝得更冷酷點。
“嘿嘿嘿,沒什麼沒什麼,您寫,您寫。”不知道哪個沒心沒肺的同學憨笑了兩聲,邊搖頭擺手邊背着書包往門外走,笑聲太過魔性,動作又過于滑稽。
還留在教室裡目睹了這一幕的同學“噗嗤”一聲,沒能忍住笑,徐知骁視線瞥過去,他們就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但蘋果肌都繃得緊緊的,看得出來忍得很辛苦。
徐知骁抽了抽嘴角,把卷子連着筆拿起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地走出教室。
很顯然他還是有點威嚴的,但也隻有一點。
甚至沒等他走出多遠,大概是左腳先一步邁出教室門,右腳緊接着跟上,這個身子半邊都沒入外邊的黑暗裡,明亮的教室就迸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
徐知骁感覺自己要被這群腦回路自由的同學給氣死了。
夏深寥回頭看了眼,如果徐知骁沒看錯的話他的眼裡也閃過一絲笑意,不過迅速被咳嗽壓下,然後伸出手拽了拽徐知骁的袖子:“走吧,回宿舍。”
“……行。”徐知骁别扭地理了理袖子,又下意識再望回去。
夏深寥察覺到他的視線,歪了歪腦袋,其中疑惑不言而喻。
“沒什麼。”
這個晚上對于徐知骁來說或許是生命隐約出現變動的一夜,對于夏深寥來說大概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而對于蘇谌翊來說,這是堪稱颠覆他自從上了高中以來接收到的所有信息的一個晚上。
不是說常年霸占年級第一位置的校霸不愛動筆學習,每天上課都在睡覺發呆嗎?
蘇谌翊看着徐知骁淡定地把自己的椅子拉到夏深寥身邊,夏深寥沒半點兒反應,掃一眼就把欻欻欻地在試卷上勾勾叉叉。
不是說校霸為人暴躁,你多看一眼就要小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嗎?
察覺到一直在身上萦繞不去的視線,徐知骁偏了偏頭,一眼鎖定了看着還在發呆實則正在重塑世界觀的蘇谌翊。
蘇谌翊警惕了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徐知骁的反應,然後就看見……徐知骁完全沒什麼反應。
他隻是輕飄飄地看了蘇谌翊一眼,那一眼沒什麼力度,似乎隻是單純表達不解。
在那一眼之後徐知骁也沒什麼多餘的動作,反而更貼近了夏深寥——因為夏深寥已經把卷子批得差不多了,在一片紅色的勾裡偶爾摻雜着不太要緊的幾個叉,正在小聲給徐知骁講解錯題。
蘇谌翊回憶起校園論壇上與徐知骁有關的那一連串帖子,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條說對了,那就是徐知骁确實和夏深寥關系很好。
好到徐知骁在夏深寥面前完全沒暴露什麼攻擊性,好到夏深寥起碼在蘇谌翊眼裡看不出半點兒害怕的樣子。
比起校園論壇上那些捕風捉影的帖子,蘇谌翊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更願意相信比起“兇神惡煞作惡多端校霸”這種名頭,還是現在的徐知骁更真實。
這麼想着,蘇谌翊又往鐘霖舟身邊湊近了點。
鐘霖舟:“?”
蘇谌翊戳戳:“你有沒有覺得他們……”
“他們怎麼了?”鐘霖舟雖然很想逃,但一想到這也是之後至少一學期的舍友,還是強行按住了自己。
“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關系挺好的?”蘇谌翊繼續悄咪咪說話,“我記得夏深寥是不是這學期才轉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