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不僅是老師會懷疑,同學們也會,甚至連路過的别班學生都很情不自禁駐足,張開嘴愣愣地看着兩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題解開。
後來同學們看慣了,但知曉徐知骁之前有多麼“上蹿下跳”的老師們還沒習慣。
“哦、哦哦……”班主任先是點了點頭,在之後瞬間瞪了眼潘凱,“你怎麼這麼能呢!”
“啊?”
班主任走上講台,把書本倏地往桌上一放,整個人挺直了身子:“同學們,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一放啊,我要宣布個事兒。”
“啥事啊老師?”魏翔擡頭問。
“老師不是休息的事就别宣布了,我們現在隻想睡覺啊。”
“老師你說為什麼我總感覺假期像場夢,我現在還沒醒呢?”
“那你就别醒了,”老師這回是貨真價實地瞪了眼,然後重新拍拍講台,“我們下周四、周五,連着兩天開運動會!”
“……”班裡連着沉寂了半分鐘。
時間久到班主任都有點懷疑自我地眨了眨眼睛:“你們怎麼沒聲了?”
“啊!!!!!”
“我草!運動會!我草!”
“運動會運動會運動會!我現在就要運動會!老師我愛您,校長我愛您,學校我愛您!”
“诶喲,姚碧彤你現在不夢啦?”
“不不不,老師我可精神了老師,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超級真誠的!”被點到名字的同學瘋狂眨眼,臉上都極其誇張地綻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那潘凱呢?我們體育委員現在好點了沒,可以在運動會上‘能’一下了吧?”
“老師,”潘凱欻地一下站了起來,語氣铿锵有力,“保證完成任務!”
在一片歡騰的慶祝聲裡,徐知骁愣了愣,看了眼坐在一邊的夏深寥。
出乎意料的,夏深寥沒有半點兒被抛下的感覺,反而嘴角挂着一抹笑。
徐知骁有點莫名,輕聲問:“你笑什麼?”
夏深寥沒正面回答,轉過頭定定地看着徐知骁,一字一頓地問:“你要參加嗎?”
徐知骁的動作一頓:“……看着辦吧。”
“看着辦”這三個字堪稱魔咒,一到課間咱們體育委員就大搖大擺拿着本子上了講台,一比一對着項目表問:“三千米長跑,4×100接力跑……”
“魏翔,你得報個吧?”陳煦笑着問,“天天跟着咱凱哥打球,每天運動你不跑個我看不起你!”
接着陳煦這話的就是一段鬼叫,不知道是哪位能人喊得聲嘶力竭:“快,翔哥報個!不能讓咱煦姐看不起啊!”
魏翔無奈:“我這是交了群什麼狐朋狗友啊……”
“對,咱們自我定位清晰,就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劉帆大喇喇地靠在位置上,“有苦不能共享,有福第一個來,當酒肉朋友,刺激!”
“什麼酒肉朋友,”劉萱嫌棄,“你們能喝酒嗎就酒肉朋友去了。”
“那4×100就我和魏翔兩個人?人不夠啊,能不能再上來倆?”潘凱眼睜睜看着其他項目都被踴躍報名填完了名額,唯獨接力跑還空了倆,百思不得其解,“長跑比這難多了吧?”
“……”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靜,緊接着是默契地眼神交換。
左看看右看看,潘凱總算從裡面看出來了點名頭,最後順從民心地把視線放在了徐知骁和夏深寥身上。
徐知骁:“……”
徐知骁冷靜地揉了揉鼻梁,正想開口拒絕,卻不料身邊的人開口更快。
“行。”
“嗯?”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開口,陳煦笑得連兩顆小虎牙都出來了:“咱夏哥答應了,先把名兒記上。”
在此之前,大家稱呼都是按全名或是轉學生來的,但在這刻,陳煦脫口而出的“夏哥”卻沒有任何人反駁。
夏深寥偏頭,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徐知骁身上,做口型:“不試試?”
屬于下午的陽光攏住夏深寥,徐知骁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五髒六腑都随着這句話燒了起來。
夏深寥這刻的眼神非常柔軟,就像是午後正好的陽光,不偏不倚地照着徐知骁。
徐知骁忽然想起了在很久之前,他和謝蘭茹還在同一個屋檐下相依為命的那陣子。
每每到冬天,屋子裡總是很冷,徐知骁熬過冬天全靠學校發的冬季校服,但冬季校服也不頂用,該冷的還是冷。
這時,照在桌上的陽光就顯得彌足珍貴,徐知骁會用力、再用力點,努力把快被凍僵的手往陽光下伸,試圖得到點陽光的暖意。
其實這樣的暖意在那個時候隻是杯水車薪,更多時候他還是縮在角落裡,無言地聽着門外已經醉倒了的醉鬼從嘴裡冒出來、拼湊不出完整句子的夢呓。
但他還是會在陽光落在他跟前的時候,努力地湊上去。
可陽光從來不會獨獨眷顧他,很多時候他竭盡全力也隻能抓住點尾巴。
但這一刻,徐知骁看着夏深寥。
十多歲時求也求不到的陽光,似乎正正好、不偏不倚地照着他,不需要追逐、不需要懇求,隻給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