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骁這會兒是真累着了,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牆邊靠,緩緩往下滑最後直接靠着牆角蹲着休息,想了想這一晚上的經曆,反應了半天直接笑了:“……我草,真行。”
不知道是說在自己的崗位上堅持不懈努力的魏主任,還是悠哉悠哉吃完飯就趕趟跑了場三千米的自己。
他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和風直面了三百回合的眼睛酸澀得可以,輕輕一揉就盛了滿眶眼淚。
就連夏深寥也難得懵着放任自己什麼都不想,放空了幾分鐘才回過神,低頭看着徐知骁:“累了?”
“你不累嗎?”徐知骁直接擡起頭,還帶着點淚花的眼睛毫無預兆暴露在夏深寥眼下,被窗外的月光反照得波光粼粼,就像那個黃昏下的江面。
夏深寥幾乎是立刻移開了視線,欲蓋彌彰地咳嗽兩聲:“還好。”
“……夏哥,”好在徐知骁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轉而笑吟吟地問,“我很想問問你,你是怎麼做到平時半步不出教室,真到跑路的時候躲監控一躲一個準呢?”
夏深寥看向外邊正随着風搖曳的樹枝,後知後覺自己喉嚨的幹澀:“下意識注意了。”
他跑的時候都是繞着去食堂的那條路跑的,确實下意識注意了攝像頭,但不少都是亂猜的。
“休息好了嗎?休息好就要走了,跑了滿身汗回去還要洗澡。”夏深寥岔開話題。
好在徐知骁該有的分寸感一個沒少,并沒有揪着這個問題繼續追問,夏深寥伸出手,徐知骁也搭了上去,輕輕一拽就把他拽了起來。
夏深寥都有種錯覺,好像拽的不是一個人,是一朵雲……總歸都沒什麼重量,輕飄飄的。
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下一秒徐知骁就站在了他面前,偏頭問:“不走嗎?”
“嗯。”夏深寥低聲回複。
等到了宿舍,蘇谌翊仗着現在關系近了,光明正大地譴責兩個跑出去吃獨食的:“你們知道嗎,食堂隻是回光返照了一!下!午!晚上的飯特别難吃,我懷疑那個豆角都沒炒熟!”
“如果沒炒熟的話你現在應該在醫院了。”鐘霖舟從書後邊探出腦袋,貼心地糾正道。
夏深寥正拿着洗臉盆往衛生間走去,聞言腳步一頓,提醒他:“是我們班同學請客欸。”
而徐知骁則更直接點,收拾好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就懶懶地反坐在了椅子上,下巴靠在椅背上:“是,就是不給你吃,我們吃獨食。”
蘇谌翊:“!!!”
蘇谌翊震驚地發動了技能——“直接譴責良心的憤怒眼神”。
徐知骁閉眼,選擇無視。
“好啊你們,現在吃獨食都直接放在明面上了是吧?”蘇谌翊叉着腰,“可惡,我下次再吃到那種半生不熟的豆角一定打包回來,看着你們吃下去!”
鐘霖舟淡然地又翻了一頁書。
“沒用,”徐知骁單手撫了撫胸口,另一隻手已經從包裡翻出假期發下來的試卷,掃了兩眼填了大半選擇題,“豆角的痛苦隻是一時,但燒烤的香味值得回味很久。”
蘇谌翊更痛苦了,鐘霖舟隻能放下書本上去哄了兩句:“請不要成為一個無能狂怒的小學生……當然了,不是嘲諷小學生的意思,畢竟你現在的樣子可能比小學生還好不了多少。”
蘇谌翊:“……你确定要這麼安慰人嗎?”
鐘霖舟點頭。
沉默幾秒,蘇谌翊連滾帶爬地從鐘霖舟的懷抱裡爬了出來。
夏深寥這次洗澡的時間有些久,甚至出來時還沒忘記再三向徐知骁确認:“我身上還有燒烤味嗎?”
徐知骁頓了頓,搖頭:“沒有。”
做題的思路被莫名其妙地打斷了,徐知骁垂眸掃了眼上面整整齊齊排列好的題目,忽然覺得越看越煩躁。
原來看一眼就有思路的題目愣是眼對眼看了十分鐘才找回原來的想法,徐知骁把筆丢下,拿着換洗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幹淨,剛一打開時水汽撲面而來,徐知骁放好衣服就直接拿花灑往頭上淋。
腦海裡的畫面一路從熱鬧非凡的燒烤攤到寂靜無人卻一直在奔跑的校園,不同的地點、感覺,卻無一例外住進了一個人——
夏深寥。
無論是在周圍吵鬧一片,徐知骁說話都隻能努力往夏深寥身邊靠近,才能确保對方能聽見的燒烤攤;還是除去身後追着的魏主任,四下安靜的校園裡,徐知骁努力調整着呼吸,夏深寥的手緊緊牽着他。
夏深寥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他生活的一切都搭上了勾。
徐知骁靜靜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即便他不太想承認,但鏡子裡的他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變得更加……柔和、柔軟,和之前冷漠中帶着點戾氣的形象不太相似,但也有可能是在無形之中他也被其他人的評價影響了認知。
他為了抵抗随時都有可能失去的社交,努力給自己粉刷上的一層劣質油漆,一場雨就把它沖刷幹淨。
徐知骁眨了眨眼,鏡子裡的他也眨了眨眼。
他甚至快要忘了,上個學期時他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