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骁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魏主任還從抽屜裡摸出來了一把雨傘,讓徐知骁先撐着回宿舍。
換季雨下得總是很大,徐知骁慢吞吞地邊聽着雨聲邊踱步到樓梯口,正巧撞上了正靠在牆邊等人的夏深寥。
“捎我一程嗎?”夏深寥看見他出來了,直起身子,聲音對比平時要更溫柔一點,“我沒帶傘。”
如果說雨是鼓點,那他的聲音大概構成了整張曲譜最和諧漂亮的起伏,徐知骁的心顫了顫,牽了牽嘴角:“這傘不是我的,是魏主任的。”
“嗯,但現在它在你手上,你願意用它捎我一程嗎?”夏深寥聽了這話就這麼說。
徐知骁揉了揉鼻子,這回是真心實意地笑了:“喏,給你,打傘工。”
夏深寥穩穩地接過他抛過來的雨傘:“聽命。”
雨滴打在傘面上,沉悶的“咚”一聲,徐知骁和夏深寥擠在同一個傘下,徐知骁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
夏深寥在這時候總顯得很體貼,或許是知道他現在不想談論這些事,在徐知骁開口前他也不會主動問。
徐知骁望着前方被雨幕遮掩得朦胧的景色,隻有低頭才能确認自己還踩在實地上。
“魏主任跟我道歉了。”他措不及防開口。
“嗯。”
“他說,無論是王承、陳興,還是顧勝都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我也不用為這些事寫檢讨了。”
“嗯。”
“夏深寥。”
“嗯?”随着徐知骁的腳步頓住,夏深寥也停了下來,專注地看着他。
徐知骁被夏深寥的眼神看得心跳停了一拍:“謝謝你。”
“徐知骁,”夏深寥也模仿着他鄭重的語氣,慢慢地說,“這是你應得的。”
所以不用謝我。
徐知骁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扯了扯嘴角:“從來沒有什麼應得不應得的,夏深寥,明明是你來了,我才擁有了這一切。”
無論是之前五班同學帶着友好地逐步靠近,還是現在魏主任的道歉,是因為夏深寥來了,他才擁有這些。
夏深寥的到來為他編織了一床美夢,他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終于等到倒下來的那刻迎接他的不是粉身碎骨,而是柔軟和溫柔。
柔軟讓他半點兒沒傷着,溫柔讓他情不自禁地貼近這場美夢,并發自内心地祈禱這場夢做得再久點兒。
夏深寥想了想,從兜裡掏呀掏,把手握成了拳擺在徐知骁面前。
“讓我猜?”徐知骁看他。
夏深寥無聲地點頭,徐知骁哭笑不得:“紫色的棒子露出來了……不會是葡萄味的棒棒糖吧?”
“嗯。”夏深寥攤開手掌,把棒棒糖送到了徐知骁手裡。
徐知骁撥開糖紙,帶着點酸意的糖放進嘴裡,沒過一會兒又從裡面品出了淡淡的甜意,他嘟囔不清地問:“不會是陳煦給你的那兩個吧?”
“嗯。”夏深寥很坦然地承認了。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借花獻佛嗎?”
夏深寥想了會兒,點頭:“算吧,畢竟我現在真的很想讓你快樂點。”
徐知骁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夢。
同學們的靠近不是,魏主任的道歉不是……夏深寥的到來也不是。
如果是夢,徐知骁希望它能延續地更久一點。
如果是現實,徐知骁隻能期盼它能維持地再久一點。
雨下得更大了。
等到徐知骁和夏深寥兩人走到宿舍裡時,饒是撐着傘也不可避免地淋濕了一點,此時正啪嗒啪嗒往地上滴水。
魏主任給傘的時候沒考慮那麼多,因為隻有徐知骁一個人所以給了單人傘,再加進來一個夏深寥就顯得有些擠了。
即便兩人沒什麼避嫌意識的靠得很近,但傘下的空間終究隻有那麼大。
夏深寥看了眼徐知骁:“要洗澡嗎?”
“白天打籃球的時候出了汗,本來就要洗澡了。”徐知骁看了眼外面的天,“就是不知道現在洗了澡,過兩天校服能不能幹,要是發黴了就不好了。”
夏深寥指了指粉紅色外殼的吹風機:“用那個吹幹?”
“應該……也可以吧。”徐知骁沒什麼經驗,隻能弱弱地應了一聲。
徐知骁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還擦着頭發,夏深寥為了打發時間已經把老師分下來的卷子做上了——這次卷子的難度估計沒考慮到其他同學的感受,稍微加大了點。
夏深寥甚至用上了點刷題積累的知識,動了動腦子,雖然寫得依然沒什麼停頓。
寫完最後一道題停筆,他内心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估計班級群裡又要開始怨聲載道、吐槽題難,以及到處借答案了。
他甚至被自己的想法哽了一下。
徐知骁湊近了點,低頭看着他接近一氣呵成寫完的卷子,字形流暢又潇灑,做題過程清楚又簡潔明了,大概是閱卷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了。
他低頭的時候沒注意,一縷不再滴水的頭發垂到夏深寥的肩膀上,夏深寥身體一僵,還沒等他開口一點玫瑰香氣就悄然鑽進了他鼻腔。
徐知骁見他沒什麼反應,偏頭看他,随即意識到什麼,瞬間直起身子:“這次的題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