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骁抿了抿嘴,判斷出面前這人狀态不對的那刻他就試着慢慢往後挪動位置,但他隻動了一下,王承就從兜裡掏出了刀,然後直直地沖他沖了過來。
銀光一閃,夏深寥臉色一變,也顧不得什麼安撫不安撫的了,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徐知骁視線掃了眼在場的人——他已經很難跑了,王承和他的距離本就不遠,再加上剛剛他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他眉眼間更冷了。
“别——!”夏深寥一霎那就明白了他的算盤。
徐知骁死死咬着下嘴唇,在王承拿着刀靠近的一瞬間覆上了他的手腕。
“咔”的一聲。
王承的手一抖,刀也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
夏深寥早已撲了過來把王承這個瘋了的壓下,徐知骁手垂在身側,左手手臂多了道長長劃痕,正往下默默淌着血。
兩人四目相對,徐知骁很清楚地看見了夏深寥眼裡的煩躁,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甚至有點想笑。
魏主任大半夜被夏深寥的消息吵醒,急急忙忙地拿着手電筒就沖出了宿舍,等到了現場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王承已經被夏深寥牢牢壓制住了,徐知骁把外套的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來的半截手臂正往下滴着血,看着唬人。
再往地上看,還有把沾了點不明顯血迹的刀,赫然是作案工具。
魏主任:“……”
王承被壓在地上,聽見腳步聲愣愣地擡起頭,正撞上魏主任表情難看的那張臉:“……報警吧。”
徐知骁和夏深寥就近去了一家小診所處理傷口,徐知骁沒什麼表情,一句疼都沒喊。
夏深寥安靜地看着他包裹上紗布的手,似乎還能從裡邊窺見源源不斷湧出來的血,一點、一點,把粗糙不平的馬路縫隙都填上。
哭嚎聲、嗚咽聲,夏深寥分不清那個才是真實的,他揉了揉耳朵,卻依然像在夢裡。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種夢了。
夢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血腥氣、破碎的肢體,而夏深寥在夢裡隻能眼睜睜看着,一開始會反胃還會哭,後來就冷靜地縮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
“夏傾鴻,我真的受夠你了!”夏深寥的面容和母親有三分相似,驟然看見那張臉還覺得怔愣,他已經很久沒看見她了。
眼睛因為哭泣的緣故帶着點紅色,眼淚一顆又一顆滾下臉頰,又被一次一次抹去,眼尾被擦得豔紅。
說不清是眼淚流下的速度快,還是被擦拭去的速度更快。
“夏深寥。”徐知骁蹙着眉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再一次重複,“夏深寥?”
夏深寥的喉結滾了滾,眼睫顫了顫:“嗯。”
“醫生都說了什麼?”他蓦地回過神,總算想起了正事,“手還好嗎?”
“别沾水,記得換紗布……手還好,那一刀沒使什麼勁,傷口就是看着怵人,但實際上沒那麼嚴重,等結痂了差不多就好了。”徐知骁慢吞吞地回答着夏深寥的問題。
魏主任去處理王承那邊的問題了,還提前囑咐夏深寥和徐知骁這兩個早點回學校。
徐知骁跟着夏深寥走到一半,才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加上魏主任微信的?”
“昨天。”夏深寥瞥了眼徐知骁,後者跟手上的紗布是覺得好玩綁上的一樣,問夏深寥的時候眼睛還是彎的,說不清兩個人裡到底是誰傷了。
那就是去辦公室那段時間?徐知骁心裡有數了,看着夏深寥的樣子還是沒忍住:“王承劃的傷口不影響什麼,即使叫了警察估計也就罰款或者拘留了。”
夏深寥把手機收回口袋,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而且我真沒受什麼影響,這種傷口好得很快的,估計沒幾天就結痂了,到時候也不用裹什麼紗布了。”徐知骁把手握拳又張開,“這點兒傷都不影響我寫東西呢。”
夏深寥淡淡地說:“你又不是左撇子,當然不影響了。”
徐知骁:“……”
“你怎麼了?”徐知骁沉默兩秒,決定還是直接問,試探來試探去的實在太費功夫,“從剛剛開始,你好像就沉默了很多?”
徐知骁觀察着夏深寥的模樣,确認了這不是自己的錯覺,更加笃定地問:“為什麼,和我一塊走哪裡礙到你了嗎?”
“不是。”幾乎是徐知骁話音剛落,夏深寥就迅速地否定了。
但對上徐知骁的眼神,他還是沒回答。
徐知骁沒放過他:“那為什麼?”
“……”夏深寥頓了頓,忽然擡起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徐知骁沒躲,“下次别這樣了,要是還有人拿着刀威脅你,能跑就先跑,别試圖奪刀了。”
“再不濟,我不是還在那裡嗎?”兩人的腳步停了下來,視線相對,“為什麼不試試把我編進你的計劃裡?”
風吹過,帶起徐知骁的衣角。
徐知骁張了張嘴,過去沒有一刻覺得嗓子像現在這樣沙啞。
他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