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的時候沒想到那麼多,剛被王回舟和王家興連番刺激過,那個時候腦袋都有點懵,隻想着拿幾件秋天穿的衣服就走。
謝蘭茹也沒有說,可能和他一樣忘記了,亦或者是覺得沒什麼必要提醒。
等現在回憶起來,徐知骁才從記憶裡扒出來那麼點和冬季校服有關的回憶——被王回舟剪了,剪的背後都露出了内膽。
其實就是暑假的事,他一直在外跑、打工,偶然地遇上了王回舟和他帶着出來玩的幾個同學,大概在這個小團體裡王回舟處在主導地位,整個人呼風喚雨的春色滿面。
——然後他就看見了徐知骁,準确來說是還在店裡幫工的徐知骁。
臨城發展算不上好,但别的不說招工确實很多,徐知骁趁着放假時間也能找到一份工作,老闆人好,看着他還像是個學生又動作利落,明明不招暑假工但還是收下了他。
歡迎聲一響,徐知骁擡起頭,措不及防對上了王回舟的眼睛。後者在小團體裡被捧慣了,從王家興那兒拿來的零花錢大部分都進了他身邊好兄弟的兜裡,這會兒正打腫臉充胖子。
然後徐知骁就出現了,不僅出現了,還是以店員的身份出現的。
徐知骁這三個字很顯然在臨城這幾所學校的學生群體裡有點分量,起碼在王回舟第一眼認出徐知骁後愣住的三秒裡,他身後也有個人呆呆地叫出了他名字:“徐、徐知骁?”
徐知骁漫不經心地看過去,那人抖了下。
他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在三中的名聲,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繃着一張臉問:“吃什麼?菜單在那,自己點。”
第一個叫出他名字的人哆哆嗦嗦地拿起菜單,然後思考了兩秒,很沒情商地問王回舟:“對了,王哥你不是說……”
“閉嘴!”王回舟死死地盯着徐知骁,後者淡然地反看回去,半點兒都不肯退讓。
大概是這件事讓王回舟覺得自己在外立的“富豪”人設岌岌可危了,一回到家就狠狠甩上了門,任憑謝蘭茹在外邊低聲下氣地哄了好幾遍也不肯出來。
等到王家興回來了,他瞥了眼緊關的房門,一開始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出來,别跟你謝阿姨計較!你現在真是膽肥了,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然後安靜了幾分鐘,王家興又看起來歉意滿滿地看着謝蘭茹:“這小子真是長大了,你别跟他計較,他就這樣……我上了一天班了,我也累了,麻煩你了。”
三言兩語把責任輕巧地推到謝蘭茹頭上,徐知骁是在角落裡看完全程的,等王家興走後他才抿了抿嘴唇,走了上來,聲音很小:“……别管了。”
謝蘭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回房間去吧,别說話了。”
後來的事就連徐知骁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王回舟又出來鬧了一通,又好像是謝蘭茹在王家興和王回舟之間來回折騰……總之一通不知道是折磨誰的操作之後,王回舟把他房門給踹開了。
踹的是鎖,徐知骁沒預料到王回舟還有那麼點力氣,把門鎖直接踹壞了,然後特意用了一種最能制造噪音的腳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進來。
他碰的一下推開衣櫃,徐知骁皺着眉剛要站起來,謝蘭茹就沒什麼表情地攔住了他。
謝蘭茹沒用什麼力氣,但徐知骁卻被定住了,眼睜睜看着王回舟把衣櫃裡的衣服全都扔在了地上,一件、兩件……真扔出來發現也沒那麼多。
王回舟邊扔邊看他,可能是發現徐知骁對他的發瘋行徑沒什麼反饋,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把剪刀,高高舉起,落下。
被他瞄準的冬季校服背後一開始沒被紮出口子,徐知骁有點想笑,王回舟可能也覺得沒什麼面子,于是放棄了這麼華而不實的前搖,狠狠往上戳。
“消氣了嗎?”王家興站在門口,幾乎擋住了大半客廳的光,落到徐知骁眼前的所剩無幾。
王回舟惡狠狠地瞪了眼徐知骁,把剪成了破爛的外套往他懷裡一扔,一聲不吭地走了,然後是王家興也走了。
徐知骁覺得自己的情緒都木了,揉了揉臉頰,他慢吞吞地把被剪爛了的衣服和地上散着的碎屑收拾進垃圾桶,但他這刻的靜默落到謝蘭茹就變了味,後者看着他:“一件校服而已,還可以再買。”
“嗯。”徐知骁彎着腰,順帶把垃圾袋打了個結,應了聲。
謝蘭茹頓了頓,或許是被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态度給氣到了:“之後還可以再找老師訂做,你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徐知骁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沒什麼意思。”
确實沒什麼意思。
冷風狡詐得可以,淨逮着他沒辦法遮掩住的袖口、領口灌,到最後徐知骁都覺得自己的知覺都失去了大半,整個人像是被包裹在風裡,由着風吹來吹去。
校服還可以訂做,但他沒想起來,謝蘭茹也沒想起來。
明明隻是一件校服,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他想。
有什麼好在意的。
在整個人冷得快失去知覺的前一秒,一件還帶着體溫的羽絨服蓦地搭上他的肩,徐知骁沒動,然後那件羽絨服的主人就毫不猶豫地拿着羽絨服把他裹緊了。
“站在這兒幹什麼?吹冷風?”徐知骁覺得自己緩過來了點,睜開眼看來人,而夏深寥的聲音比外邊呼呼往他臉上刮的冷刀子還要冷幾百倍。
“沒,”徐知骁閉了閉眼,“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