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受不住她這眼神,無奈的伸手接了過去,“謝謝煙兒。”
“煙兒。”仇翎走近,眼神示意她莫要胡鬧。二人坐在了榻邊,季湘将花放在了桌案上。這幾日她從梓荗與仇翎口中陸續拼湊出了她昏迷前所發生之事。他們默契的都沒有提及那些慘死之人。
這些孩子也無一例外的拜在了時茗和柳子衿膝下。聽柳姨說藥王谷從未如這般熱鬧,往日谷内除了她與時姨便隻有菀兒和真兒那兩個丫頭。季晴菀是二人的養女,梅尋真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季晴菀随楚弘離去不久梅尋真便也離了谷。
那之後時茗與柳子衿便亦離谷做起了那遊醫。
柳子衿醫術無人能及,她善易容,更善為人易容,在武嶺縣初見季湘那日便是她将時茗易容成了男子。柳姨同她說這隻是出門在外為了方便。但季湘明白,她們此為更多的是掩人耳目。
梓大哥同她說,時姨在與柳姨結識前曾是江湖追殺令中位列第一之人,毫不誇張的說,她的仇家堪比整個武嶺縣百姓,甚至更多。
真假如何季湘自是不知的,但梓荗說這話時滿眼皆是崇拜。季湘痊愈後便同這群孩子一道學起了醫,習起了武。谷中歲月如白駒過隙,一晃便來到了弘帝七年,這年的季湘十歲,離華平之災亦過去了四年。
季湘對醫術仍舊很頭疼,她的興趣似乎都放在了跟時茗習武之上。
阿娘,不,該是梅姨了。盡管時茗與柳子衿依舊對她有所隐瞞,但季湘不止一次在那積壓的木箱中翻出季晴菀的畫像,那畫中人與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她分明就不是那個孤身帶她在外浪迹幾年之人。更莫提時茗與柳子衿每每對上自己時的目光都好似在透過她懷念着那畫中人。
季湘對季晴菀是沒有記憶的,她甚至連帶楚景甯的面容都記不清了。積年累月的藥湯将她的嗅覺徹底模糊,她覺得自己聞什麼都有種淡淡的藥味。那支玉笛她一直保留着,每次想起那段在華平縣的日子時便會拿出擦拭。她是不會吹的,谷中也沒人會吹。
她總盼望着與那姐姐會有再見的時候,她想要得到答案的念頭從不曾終止。
朝啟是離藥王谷最近的縣,季湘出了谷慣例來到了包子攤。仇翎跟在她身後,“湘兒,我們今日可還要……”她意有所指。季湘面無波瀾的接下包子付錢,“梓大哥那處可有消息了?”她将包子分給仇翎,自己埋頭咬了一口。
軟糯的豆沙順着她的唇齒流竄。
仇翎有些擔憂的未作聲。季湘看了她一眼不再問。奔馳的馬車聲近了,與二人擦肩而過,季湘将餘下的兩個包子揣進了兜。夜幕降臨,縣老爺府東院人影竄動,季湘止步于屋檐,烏雲籠罩,她擡頭,耳畔有風聲呼嘯。
季湘垂眸拉上面巾掀開瓦片。
瘦小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順着房梁落了地,季湘環視着屋内的成設,書房内堆放着不少案牍與高昂的擺放品。季湘順着書架而行,她走走停停,不時伸手取出案牍翻看。屋外傳來了笛聲,季湘掌心微頓。
又是這笛音。季湘眉宇緊促。此處沒她想尋的,她今夜便要看看這吹笛人到底是誰。腳步聲逼近,屋門被推開,書架上的案牍被風吹起翻了幾頁。季湘将瓦片放回原處。她一路循着笛聲停在了一處府邸外。
她擡頭,府邸上赫然落着“衛府”二字。
她記得去歲殿試一甲第三名便出自朝啟縣這衛府,叫什麼來着?季湘有些沒印象了。她正猶豫着要不要離開,衛府外便行來兩排衙役,為首那人季湘識得,正是縣官廖維之子廖晉元。
這個時辰廖晉元來這衛府是作何?季湘沉眸思忖片刻,隻覺這段時日衛府那人與廖晉元是沖她們來的。
不知梓大哥與仇姐姐那處如何了。季湘心中躊躇。
衛府大門開了,提着燈的家丁将廖晉元一衆迎了進府。那家丁關門之時不忘緊張兮兮的探出腦袋四處張望。季湘快步躍上了房檐,她順着屋檐翻身進了衛府。府内并不大,季湘藏身與屋檐下,她的視線随着廖晉元移動,直到一間房門前方止步。
家丁俯身拱拳,“廖公子稍待。”他說罷轉身去敲那房門。
季湘的視線落在了家丁身上。房門被從内拉開,出來的是一身着素色長袍的公子。公子手中攥着一截短笛。季湘的眸子晃了晃。二人立于屋外不知談論着什麼,半柱香後廖晉元俯身交予那公子一物,随即匆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