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黑着臉垂下腦袋。
沉默的氛圍過去一陣,季湘手中的狗尾巴草已是掐出數道折痕。
楚盈疲憊的呼出一口氣擡頭朝季湘看去,“季大人想讓楚盈作何?”她面如死灰,似已預見了自己在皇位鬥争中身首異處的一幕。
季湘見之斂去笑意,“三殿下可願信我?”楚盈無心皇位,拉她入局本就是季湘的下下之策,遑論是逼她去同楚栎與楚臻為敵?若不是安慕青那處遲遲未有所得,她亦不會将目标落在楚盈身上。
楚盈頓然回神,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她反問道,“季大人可值得信任?”楚盈未識季湘前關于她的為人亦隻在宮人們閑話時聽得的隻言片語,那些自是算不得好話。
季湘此人膽大妄為,這點楚盈亦是見識過了。至于其他的,楚盈有待觀察。隻是如今她被季湘抓住把柄,楚盈便是不信亦得信。她冷笑補充,“信與不信又有何妨?楚盈隻知而今季大人與我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此便夠了。季大人覺得呢?”
季湘聞言噙笑搖頭,她起身拍了拍官服,“如三殿下所言。既三殿下與臣已是一根繩上螞蚱,那臣想拜托三殿下的第一件事便是……”她頓語正色,楚盈緊張的豎耳傾聽。
“去求陛下讓三殿下你過繼到韶妃娘娘名下。”季湘唇角微揚,“據臣所知,三殿下從未求過陛下何事。雖說三殿下母妃已故多年,但陛下非薄情之人,三殿下隻需去求,陛下便是念在與三殿下母妃的情意上亦會有所動容。”
楚盈無語凝噎,她生母出生樂坊,生下她後便撒手人寰。可以說楚盈能在何氏眼皮子底下活到今日要多虧她那苦命的娘出生低賤的緣故,加之她一直呈現給衆人的愚不可及的形象。季湘說的韶妃娘娘楚盈偶有聽聞。
宮人們都說韶妃娘娘亦是個不幸的,她本是何皇後帶進宮的丫鬟,後來得了皇帝的寵幸懷上了皇嗣,哪曾想這才顯懷便小産了去。自那以後韶妃娘娘便自囚深宮,日日吃齋念佛告慰她可憐的孩子。
“至于韶妃娘娘那處,臣以為,憑三殿下的聰穎定知該如何。”季湘将袖中信封交予楚盈。楚盈接下後忙塞進袖中,她不知季湘為何要将主意打到韶妃那處,畢竟韶妃已不受寵多年,與自己比起來亦無甚差别。
不過這不是楚盈需要考慮的,她颔首應下,心中思索着要如何接近韶妃娘娘,待再看去時季湘已是走遠。
禦湖處靜立的貿笠見季湘行來幾步走上前去,二人離去之後,一假山石窟旁倒地的小内監方堪堪轉醒,小内監隻覺腦後發疼,沒來由的一陣恍惚,連自己何時昏去的都沒了印象。
小内監擡眸看了一眼時辰,心下一駭,暗道一句“不好”便從地上爬起來朝楚盈的方向碎步跑去。待近已是臉紅脖子粗,小内監正了正步子道,“三殿下。”
楚盈聞聲惶然回神,轉頭将小内監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黑眸轉了轉,淡定的從假山石上蹦下來。“小桂子你适才到哪去了?”
小桂子心下一個哆嗦,他擡眸瞧了楚盈兩眼,旋即低下頭去,“回三殿下,奴才适才不知為何竟睡着了去,現下想來腦後尚隐隐作疼。”小桂子說着便拾手揉了揉後頸,“像是被何人偷襲了一般,殿下,您适才沒撞見何人?沒遇着刺客甚的罷?”
小桂子越想越覺不對,他并非懈怠懶惰之人,又豈會無緣無故便在這處睡了過去,更莫說自個兒後頸時下尚作着疼。小桂子忙圍着楚盈打轉,勢要親眼見其無事。
楚盈清咳兩聲視線略過小桂子放遠,“不曾出何事,本殿下亦無礙。”楚盈快步離開小桂子的環視,隻想快些離開這禦花園。
小桂子見勢複撓了撓頭,左右楚盈無礙,他亦不再糾結,碎步跟上楚盈彎腰問道,“三殿下可是回宮?”
楚盈頓了一陣,想起季湘的囑托歎了一口氣道,“不。去鐘粹宮。”
季湘收到徐楠消息再見到楚景甯時是在曲府。錢冕與曲廣陵遇險的消息來得措不及防,将養了兩日的曲廣陵堪堪能夠下地便前後收到了楚景甯與季湘的拜帖。季湘來時楚景甯與曲廣陵正漫步庭院。
豔陽落在二人的頭肩,沒來由的讓季湘有些紮眼。
“殿下。”季湘朝楚景甯見禮,楚景甯輕颔首。季湘轉向曲廣陵,身後的魏荨将手中訪禮送了上來,“陛下體恤,特令臣來瞧瞧曲大人,曲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曲廣陵示意家丁接下訪禮,他拱拳道,“勞季大人跑一趟,微臣這傷已好了□□,多得殿下差人送來的良方。”季湘聞言瞧了楚景甯一眼,曲廣陵引着二人來到亭下,待落座方繼續道,“季大人此來亦是為錢大人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