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甯轉身直視她。
季湘徐徐道,“今歲已是臣入官的第四個年頭,期間,臣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所行之事數不勝數,因此所樹之敵更是不計其數。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臣知,臣隻求殿下若有朝一日臣……”
“季大人。”楚景甯打斷了她的話,如此讓人恐懼之言她實在難以再聽下去。她亦無法容忍此事的發生!
“還請殿下容臣說盡。”季湘眸色深邃,她咬牙繼續道,“若有朝一日臣因故而亡,還望殿下能看在三殿下與大皇子同出于陛下的份上保其性命。”她話畢恭敬一拜,“還望殿下能應下臣此等無禮之求。”
“本宮若是未記錯,這已是季大人今日第二次鬥膽之言。”楚景甯面色沉沉,“季大人該明白,深宮之中無人可信,本宮亦不例外。”可這人怎麼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輕信自己呢?她怎麼能忘了時下二人的立場本該對立。
季湘想了想不知如何作答,“臣……”
“季大人實不該将此重任交付于本宮。”楚景甯直視她,“季大人若當真為三殿下謀劃便當做到滴水不漏,若連自身都無法保全又何談與他人作謀?季大人心思玲珑,本宮以為這該是難不倒季大人的。”
“再而,似季大人這般的賢士,若是……”楚景甯咬唇頓語,“那麼于陛下,于我大熵皆是一種損失。季大人深受陛下青睐,季大人若是有個好歹,想來陛下亦是痛心的。”
季湘垂眸苦笑,她順勢接道,“那麼殿下呢?”
“本宮?”楚景甯一怔,她眼神躲閃道,“本宮自也不例外,若是少了季大人這般可與之一搏的對手,本宮許是會覺得無趣的。”
隻是無趣嗎?季湘失笑,“臣倒是着實羨慕曲大人,若今日站在此地,與殿下說這番話的是曲大人,殿下許是會道一句痛心的吧。”
楚景甯暗自瞪了她一眼,“本宮與曲大人乃君子之交,季大人該慎言,實不該屢番将本宮與曲大人放在一處。”若傳出去着實失禮。
季湘聞言一掃失落,她心中竊喜,轉而又腹诽道:姑姑倒是這般說了,旁人瞧見可不皆是這般以為的。季湘搖了搖頭揮二人散舊情複燃這個念頭,“是臣失言了。”
“嗯。”楚景甯颔首。
“那臣适才所求?”季湘再次繞了回去。
楚景甯就差當場扶額了,她從未覺得季湘如此油鹽不進,她沉聲道,“季大人還是想想何姑娘吧?”
何霜蓮?我想她作何?
季湘隻覺莫名其妙,她在與楚景甯說三殿下,怎麼又扯到何霜蓮那丫頭去了?楚景甯不欲再與之掰扯下去,她婉轉道,“盈兒乃陛下所出,她既尊稱本宮一聲‘皇姑母’,本宮自不會置若罔聞。”她深深地看了季湘一眼。
有了楚景甯這句話季湘便滿意了,她咧嘴傻笑着。楚景甯隻當她聽明白了自己的話中之意,她收回眸子邁步朝院外去。季湘幾步跟上,死乞白賴道,“那日後殿下得空可要多去曲台殿走動走動。”
楚景甯狐疑道,“三殿下已過繼韶妃娘娘,此事季大人該與韶妃娘娘提方是。”
“那怎能一樣?”季湘脫口而出,随即回過神來顧左右而言他道,“總之殿下莫要忘了這宮中需尊稱殿下一聲‘皇姑母’的還有三殿下。”
楚景甯隻覺今日的季湘着實有些奇怪。季湘複道,“若來日,臣隻是假設,若來日三殿下登門殿下府院,殿下可莫要因旁的緣故閉門不見喲~”她尾音上揚,頗有幾番撒嬌的韻味。楚景甯并未點破,她唇角噙笑,“原本宮在季大人眼中是這般冷面薄情之輩。”
季湘雙眸陡睜,忙在心中矢口否認。
楚景甯并未糾結于此,她轉而道,“本宮以為季大人多慮了。”這平白無故的楚盈登門作何?她可不記得那丫頭何時喜歡同人親近了。這些年來她皆鮮少與自己走動,偶時登府亦僅是節禮之故。
“三殿下與本宮算不得親近,許是不會如季大人假設的那般。”
“世态萬千,此前雖算不得親近,此後遂亦說不定。”季湘狡黠一笑,“臣聽聞殿下府内佳釀一絕,不知三殿下來日可有機會嘗上一口?”楚景甯仍舊對此不置可否,“季大人不一道嗎?”
季湘噙笑,“若是殿下相邀,那便是臣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