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是她不想活了,自己尋死的呗!”康達登聞聲酒醒了不少,他顧左右而言他,“也就浣衣局的那幫下等宮女不知死活,驚擾聖駕不止還礙了陛下的眼。那王卿卿若當真死不瞑目三殿下又怎會至今查不出丁點兒線索?要下官說,三殿下彼時就該推了這差事,非得逞能作何?未查出什麼不說還差點丢了……”他話半忙捂住了嘴讪笑道,“趙大人瞧,這馬上便是子時,三日之期但至,此案便是徹底作結。”
他欣欣然的擡頭欲指月,随即驚覺周遭的白霧已遮擋了視線。
趙忠賢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早已走出幾步遠的孟平猛地尖叫一聲跌倒在地,“鬼、鬼啊!”他雙眸顫栗地指向跪地那人,□□已被吓得小便失禁。他狼狽地轉身欲爬向康達登,哪知眼前其人早已倒地,連趙忠賢亦沒了蹤影,他搖晃着倒地的康達登嚎啕大哭,“舅、舅父,是王卿卿!她還未死盡!她又回來了!她定是來尋我們的!舅父,怎麼辦嗚嗚嗚,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舅父!”
他話落前方跪地之人倏而擡起右臂指向二人。孟平驚慌失措,時下也顧不得康達登,爬起便要跑,怎知才轉身腿彎便被什麼東西刺中,他下腿一軟徹底攤跪在地。他一動不敢動地縮起脖子,“王卿卿,你究竟是人是鬼!那道長不是神通廣大,不是早就将你打得魂飛魄散了嗎?嗚嗚嗚我錯了……”
他猛地轉頭朝對面那人磕頭,“我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不該色欲薰心,不該設局利用小元子玷污了你,更、更不該……我求求你,我知錯了!”他一下一下抽打着自己的臉。
驚聞此言,一直藏于拐角的小輝子丢下手中的竹子便奔向了孟平,他一腳踹在孟平心口上,尤覺不解氣的跨坐在了孟平身上不斷朝他揮拳。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孟平漸漸看清眼前之況,而此時,白霧散去,原本跪地屍體已是傾倒在地。
孟平大怒,揚拳便回擊起小輝子,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怒急攻心又壓抑許久的孟平像是打了猛藥般不知疲倦地将拳腳揮向小輝子的要害。眼看小輝子已落于下風,季湘一咬牙揚腿便踹向了孟平。
“三殿下!”
混亂中,身後傳來了喜兒的聲音,季湘循聲看去,隻見喜兒與曾萍萍一左一右拽着小元子走來,其後還跟着一個腿腳尚不利索的石芳。季湘心下犯疑,小輝子已是趁空隙一把扯掉孟平左耳的紗布用力戳向他的傷口。
哀嚎聲響徹宮闱。
子時的鐘聲掩蓋了哀嚎久久回蕩,宮道上的燭燈愈發多了,星星點點照亮了漆黑長夜。尖聲尖氣之音破空而來,衆人回神,腳步聲由遠及近,楚弘一席皇袍,攜宮人與侍衛止步季湘身前。衆人随季湘上前行跪拜禮。
大内監機靈地遣了宮人将元德的屍首用布蓋上擡走,皇帝背手而立,他視線掃過衆人,不怒自威道,“盈兒,子時已至,三日之期亦滿,王卿卿一案你便就此給朕一個答複罷!”
小輝子應聲将孟平按壓跪地,他焦急地擡頭望向季湘,伸腿踹了一腳仍舊昏迷着的康達登,口中嗯嗯啊啊的不知說着什麼。窦妙領會大意,伸手拽了拽季湘。後者才思敏捷地上前一步拱拳道,“是。”
她話落與窦妙交換眼神,窦妙了然颔首行至小輝子身側,她安撫着小輝子的情緒輕聲詢問道,“小輝子,那日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且細細說來。你放心,陛下定會還枉死者一個真相。”
小輝子聞聲朝皇帝重重磕了三個頭這方在窦妙的轉述下慢慢手語出被掩蓋抹去的一切。他聲嘶力竭,泣不成聲,雙手克制不住的顫抖。孟平的獸行被宣之于口,他怒不可遏,甩開小輝子後不死心的爬向皇帝,“臣冤枉,臣冤枉啊!陛下莫要聽信他等讒言!臣是清白的,王卿卿是咬舌自盡,非是臣謀害!求陛下明鑒!”
季湘回頭看向小元子,後者一臉驚駭,眼下局勢再清楚不過。王卿卿一案已真相大白,皇帝定不會輕饒其涉事之人,清洗稽查司之日已可預見,他唯恐晚一步就會波及到自己般忙撲跪在地,“陛下,奴才有罪!奴才願将功補過!奴才可證明小輝子所言非虛!是孟平,這一切都是孟平設局,都是他強迫奴才幹的!奴才知錯了!求陛下饒奴才一命!”
皇帝厲聲踢開孟平,他咆哮道,“孟平,事已至此你竟仍不知悔!”
昏了許久的康達登慢慢轉醒,方睜眸便聽得皇帝的問責之聲,他臉色煞白,緊閉雙眸惟願一切皆是夢。皇帝大手一揮勒令侍衛連夜将稽查司内涉事之人盡數壓入大牢,擇日問訊。兵将奔走之聲一直持續到寅時方歇。
王卿卿一案最終以罷黜稽查司十三人而告結,然而任誰都未料到的是她的死稽查司亦徹底大換血。此事過後,曲廣陵官升兩品,被提拔為了稽查司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