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固陣是個辦法,但不是長久之計,他這次昏迷半個月,誰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醒過來。
可話頭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燕大哥難道不知道嗎?
他肯定比誰都擔心大陣。
要不然也不會安排紀家去做這守陣人,定期強制蘇醒送血固陣!
圖圖擡頭看了看這周圍的景色,景色如舊,鳥語花香。
這是那人用靈力、用命換來的。
燕雲川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悲天憫人的。
圖圖隻見過他救妖,從來沒見過這般厭棄的表情。
從今日她見到那股帶着殺意的靈力,到現在燕雲川手上的妖丹,她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
“喂,等等!你剛才說要把我們做成什麼?”
“主上剛才不是說了嗎!”紀父低聲呵斥道:“你們現在身死,但魂魄尚未消散,原來的身體傷的太重,隻能先修複好再用。将你們的魂魄放進人偶中溫養,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後再重新回魂。”
紀凡難以置信的盯着紀輝找來的小黃鴨,上面還有可疑的水漬,“老紀!你要把我放進這玩意兒?”
紀家傳承千年,家規森嚴,玩樂之物甚少。就是這隻撅嘴的小黃鴨,也是紀家翻箱倒櫃,最後從一個三歲小寶的手上“搶”來的。
那小寶丢失心愛之物的痛哭聲還在紀家上空回響。
痛徹心扉。
半透明的弟子們垂頭,有些不忍直視這撇嘴小鴨子。
感覺到自己的腰間被誰戳了一下,紀凡回首見好兄弟們擺出了一個造型,突然靈光一現,覺得自己還可以被掙紮的帥氣一點,他湊到紀輝面前:“爹,爹!我房間裡有個手辦,能不能把我塞進那裡去?”
紀輝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剛想斥責,又覺得兒子已經這麼慘了,有些不忍拒絕。
但還是想要征求一下燕雲川的意見。
燕雲川搖頭,解釋道:“手辦是粘土做的,不小心磕碰到會碎。”他面無表情道:“你還想再碎幾次?”
“不了不了,這個就很好!擠擠暖和!”紀凡想到死前那被鑽心的感覺,瞬間不說話了。
為了不辜負小寶的“慷慨解囊”,幾名紀家弟子隻能閉嘴認命。
幾名弟子排隊進入小黃鴨的體内,溫和的靈力蘊養着他們的身體,感覺就像進入了一汪溫泉,舒服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
紀輝小心地捧着小黃鴨,鄭重地向燕雲川拜謝。
燕雲川擡手送出一道靈力,阻止了他下跪的動作。
“紀家辦事不力,請主上責罰!”
“妖族受到妖王蠱惑,千方百計地想要破壞大陣,将其救出去。這也不能怪你們。”燕雲川擰眉,“紀家受我所托,照看大陣千年,應是我謝謝你們。”
“主上言重了!我們受到主上庇護,在這亂世獨存的能力,都是您給的!”紀輝看着面容從未改變的那人,不由得出神。
十六歲的紀輝和族人一起巡山,遇見了剛剛出關的燕雲川。
那時的燕雲川剛剛蘇醒,對于人世間的風雲變幻毫無所知。
他蘇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來查看大陣。
族中長老激動萬分,平日裡孤傲的長老今日居然給一個年輕人行了跪拜禮!
紀輝震驚不已:這人到底是誰?
他是怎麼穿過陣法來到這大陣中心的?
當時沒人告訴他,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族中一直被奉為神的人!
神仙挑了他和紀映,用靈力溫養了他倆的經脈,随後又飄然遠去。
直到他當了族長,也繼承了所有的密辛。
歲月從未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迹,如今他已近五十,早已是個中年人的模樣。而他與族中傳承千年的畫像中人,依然是一模一樣。
想起自己花白的頭發,他不由的苦笑:要不是主人及時趕來,可能整個紀家都要沒了!
想到這兒,他瞥了眼正摩挲着手腕傷口的那人,有些不解,“距離上次固陣僅僅半年,您這次怎麼又放血?”
燕雲川的神色晦暗,低聲道:“大陣的能量已經越來越低了。”
聞言紀輝有些着急,“那怎麼辦?”
難怪主上的傷口一直未曾愈合,不會是......
燕雲川淡淡道:“我會去尋找新的鎮物。在此期間,你要照看好大陣。”
“是!”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靈力傳來,燕雲川有些不可置信,嘴角甚至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紀輝心下不解,怎麼主上眉眼間全是溫柔,看的他不禁一愣。
就在他不解時,一隻風塵仆仆的紙鶴,撲閃着脆弱的翅膀,顫顫巍巍地擠進燕雲川設下的結界,飛了進來。
一頭紮進了主上的懷裡!
而眼中滿是笑意的主上耳中,卻是傳來他日思夜想的聲音:“第一件事:你那127個小朋友有消息了,我會去追蹤。”
“還有一件事:我很想你!”
不遠處的紀輝跟見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那隻紙鶴,居然在撒嬌!
用它尖尖的紙喙,親了燕雲川一口!
而那平時甚為冷漠的主上,他竟然,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