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暴亂的原因,宋盈語當然想過。
可能是那小國背叛了兆國,也可能是小國使團在進京途中遇害,後被敵國刺客取而代之。
可這些與溫織錦有何關系?
她正困惑着,溫織錦就又開口了。
“俞國在三月底的時候派出去多支使團,從關丘國境内穿過。其中一支是勸關丘國歸順的,而剩下的,沿嶺南海域,向東胡一帶去了。”
她說着,手上甩了甩缰繩,驅起馬車往城外去。
輕描淡寫的語氣,傳遞出的消息卻讓宋盈語為之一驚,俞國這使臣的路線,明顯特意避開了兆國,且俞國還一直有意攻打兆國……
可林妤又說過,有先帝留下的重型器械在,俞國發動戰争也讨不到好。
“……!”
不對!兆國主要駐軍都守在與俞國接壤處,若是俞國與别國結盟,聯合從兆國駐守薄弱地發動攻擊……到時候根本等不到重型器械過去!
她手在袖下蜷縮了下,擡眼觀察着溫織錦。
這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和她說這些。
于是她猜測道:“你想結盟?”
“對”,溫織錦應着:“結了盟,織錦去琉國聯姻,如何?”
俞國若是有什麼行動,必然要經過兆國、關丘國以及琉國中的一個。溫織錦意思是願意幫兆國掌握俞國的動向,但要兆國庇護關丘國。
知道了俞國動向,兆國就能提前有所防備,且溫織錦的條件也不過分。
想到這,宋盈語看她的眼神緩和了些,又問:“本宮憑何信你?”
溫織錦模樣是少有的正經:“織錦不會拿關丘國百姓開玩笑,娘娘難道在這種時候,還要為那些小事與織錦計較?”
宋盈語聽出她在暗指什麼,目光又冷了下來。
小事?這人也是說的出口,威脅君主,勾結皇宮裡的侍衛制造混亂,還挾持她,這些是小事?
但這些比起溫織錦說的,也确實可以先放一放,不過……
宋盈語想到某個氣壞了的人,眉頭蹙起,她是能放一放,就怕某個乾元不願。
“陛下未必會同意。”
馬車到了郊外無人處,溫織錦扯了下手裡的缰繩,等馬車停下,把缰繩遞出去:“在國事上,娘娘莫非也要由着陛下任性?”
雖是問,語氣卻是肯定的,宋盈語她接過缰繩,默默看着溫織錦下了馬車。
這人事事算計,日後若是惹了琉國女皇的忌憚,怕是難逃一死,
溫織錦是生是死她不在乎,但她知道這次結盟的重要性,于是她警告道。
“去琉國收斂些,你若是沒了用,那這盟約也就不作效了。”
溫織錦聽罷輕歎了聲,傷心的語氣似是真:“娘娘的話總是傷人”,說完她便要走,沒走出幾步,想到地牢裡的關丘國使臣,又停下。
“娘娘可莫要忘了,兩國結盟,不得斬來使。”
這次結盟隻是她的試探,兆國若是能牽制俞國,便意味着這皇後真的可以幹涉小皇帝的意思。
等溫織錦走後,宋盈語擡手揉了揉額頭,溫織錦說的簡單,可她該如何勸林妤?
溫織錦若是沒挾持自己還好,挾持了,林妤怕是不會輕易松口,而且她該怎麼勸?
要殺溫織錦的是她,說不殺的也是她……
皇宮中,林妤蜷縮在床上,她頭發濕着,眼裡還水汪汪的,嘴裡還叼着件衣服。
鼻子裡的鐵鏽味揮之不去,一閉眼就滿是猩紅,她抽了抽鼻子,張開嘴把叼着的布料換了一塊。
而被她移開的地方赫然多了兩個小洞。
她默默數着時間,悶悶的問了聲:“多久了?”
“回禀陛下,差一刻鐘便滿兩個時辰了。”
屋外的小太監應的很快,顯然是一直關注着時間了,沒辦法,這小皇帝隔不了多久就要問。
林妤心慌的厲害,都這麼久了,那溫織錦不會真滅口吧?
她哽咽着,坐起來趴在窗戶口往外瞅,隻有禦林軍偶爾走過。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句:“奴才拜見娘娘!”
一聽“娘娘”二字,林妤立馬三兩步跑去把門打開,就看見呼吸有些亂的語兒。
她一邊哭一邊走過去,把人上瞧瞧下看看的。
她這樣,宋盈語一路上琢磨出的勸林妤結盟的話,全被堵在喉嚨裡了。
“傳朕口谕,關丘國公主先後刺殺朕與皇後,下通緝令于各城池,将其捉拿者,朕重重有賞。而關丘國使臣視為同黨,于明日午時三刻問斬!”
林妤拇指蹭着語兒脖子上的結痂,兇巴巴的下令,哭着說完就把人抱緊懷裡。
這人果然是氣極了,一向心善的人竟會下這種命令,宋盈語感覺肩膀上的衣服濕了,心裡難受着,嘴上卻把那要去傳口谕的小太監叫住。
林妤蹭着語兒肩膀,鼻子裡的血腥味更重了,她又想到那溫織錦把簪子刺進語兒肉裡的場景,眼裡兇意更甚。
她氣惱着,耳邊突然聽到一句:“陛下口谕先莫要傳出去,你且去外面候着。”
“……”
林妤聽到這話也不抽泣了,傻兮兮的反應好一陣子。
她的口谕被截了?别的截也就算了,這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