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企業發展論壇會議,搞到晚上十點也沒結束。
周啟蟄已經快沒耐心。
要不是被安排了一段發言,他已經抽空溜了往回趕。
前面的人太能說,發言稿準備了幾千字,一個個舍不得下台,台下其實又沒幾個人在聽。
估算着時間,等他說完,再開高速趕回去,恐怕又是淩晨三四點。
陳蔓枝這幾天放假,晚上不用工作,也不知道會不會早點睡。
周啟蟄意興闌珊看着台上的人表演,不安分的腦袋裡全是其他畫面,某人可能正在他房子裡跑來跑去,可能會縮在沙發上看電視,好在他提早充好了全平台的會員,又或者打開冰箱,發現滿滿的水果飲料……
糟了,她最好不要誤打誤撞進了衣帽間。
那裡挂着一排小裙子,上次下完單很快就送了過來,還沒想好用什麼理由送給她。
陳蔓枝要是誤打誤撞看到,感動肯定沒有,驚吓不會少,要麼覺得他是某種收集癖的變态,要麼猜測他這住過别的女人。
“周總?”
旁邊有人叫了他好幾聲,周啟蟄才聽到。
到他上台了。
十分鐘的發言,被周啟蟄縮短了一半。
有條無形的線,牽着他,時時刻刻把他往回引。
發完言,周啟蟄離開會議場地,有人叫住他:
“小周總,好久不見啊。”
是他爸朋友,周啟蟄有點印象,但記不起具體名姓。
記不起,他就叫“叔”,反正不會出錯。
周啟蟄這回懶得插科打诨,他趕時間,就想着天亮前得回去:“叔,找我有事?”
“小周總在雲從,生意做得很好。”
“哪有,開個小店,掙不了什麼錢。”
對方又笑笑:“瑩瑩說她上次在你店裡看到你了,跟你打招呼,你沒理她,回去對着我這個老父親哭訴呢。”
瑩瑩?
哪個瑩瑩?
周啟蟄真一點印象沒有,但他明白這“叔”的意思,故作一副賠罪的語氣,笑道:“抱歉抱歉,可能我太忙了沒注意。”
“那下次……”
“叔,不好意思啊,家裡還有人等我,我不回去,她睡不着覺。”
對方笑容僵在臉上,明顯有幾分無所适從的尴尬:“小周總,談對象了?訂婚沒有,怎麼沒聽你爸提過。”
“那叔你得去問我爸,他最近是不是把你給忘了。”
電話來得特别及時,周啟蟄都有些意外,還是陳蔓枝主動打給他的,沖旁邊瞅着他手機看的男人,“啧”了聲:“看吧,我再不回去,小姑娘真要生氣了。”
說着,潇灑地跟“叔”揮了揮手,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往會場外走。
“周啟蟄。”隔着手機,陳蔓枝隻是輕輕叫了聲他名字,周圍空氣都變得新鮮,帶着甜絲絲的味道。
“怎麼了?”
“我沒帶沐浴露,能不能借你的先用一下。”
周啟蟄有點苦惱:“你用就好了,這種事還給我打電話?”
“嗯,我想明天再去買……”
不太對勁,周啟蟄擰起眉,聽見女孩聲音裡不易察覺的抖,喉嚨發緊,問道:“陳蔓枝,你是不是怕?”
電話裡沉默好幾秒,才作聲,很不好意思似的:“房子太大了……”
周啟蟄倒吸了口氣,心裡暗罵了聲,臉色沉得厲害,他果然不該來參加這種無聊的、一群人裝腔作勢的會議。
房子空空蕩蕩的,平日裡,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冷寂、恍惚。
她怎麼可能說适應就适應,他盼着她來,真等她來了,第一個晚上,他卻不在她身邊。
“陳蔓枝。”周啟蟄緩了緩,向來冷感的聲音,透出少見的溫柔來,“電視可以看,把燈都開着,我等會就回來,别怕,好不好?”
又是短暫的靜默,陳蔓枝才低低地說了句:“你慢點。”
周啟蟄一路飙回去,進了門,燈是關着的,電視也沒開,屋子裡沒聲,和平日裡他每一次回來沒什麼兩樣。
心髒頓時捏緊,往下沉,周啟蟄産生錯覺,陳蔓枝并沒有來這裡,從來也不曾靠近過他身邊。
隻是下一秒,周啟蟄低頭,看到鞋櫃上幾雙女式鞋安安靜靜,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忘了開燈,着急,又輕手輕腳走到陳蔓枝房間門外。隔着緊閉的門,站了好一會,沒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
陳蔓枝大概是已經睡着了。
以她的性子,害怕的話,一定會把自己嚴嚴實實捂在被子裡,手指頭都不敢露到被子外面去。
什麼時候才能推開這扇門。
周啟蟄不算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但他不敢賭。很多事情,最快的方式,就是慢慢來,經不起失敗。
好不容易才靠近,對喜歡的女孩,他努力克制着,不能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