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臉陰森森地瞪着正在吃飯的辛禾，他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的面包。

“你昨天在騙我，那根本不是什麼精神病患者的臆想，明明那個女老師是鬼。”

辛禾滿不在意地喝了一口牛奶，應和點了點頭，“奧，是嗎？那部電影我沒看，不知道結局是什麼，我滿口胡謅瞎說的。”

沈确的筷子有力地在桌子上一錘，聲音裡夾雜着怒意，喊道：“辛---禾---”

辛禾看着對面沈确即将失控暴走的模樣，急忙把剩下的面包塞進嘴裡，拿起手邊的牛奶喝了喝，順了順喉嚨，連忙遁走。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嗎？對了，今天我要去醫院，不用等我。”

沈确一聽辛禾要去醫院，怒火一下子消失不見，他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若有所思地吃了一口手裡的面包，眼神有意無意地有一搭沒一搭悄悄地打量着她，最終猶豫半天，開口問道。

“那需要我陪你嗎？”

他知道她不喜歡去醫院。

辛禾端着牛奶的手，一頓，輕松一笑：“不用，我今天去的是心理診所。阿确，即使我生病了，我也想在你眼裡是個正常人的模樣，你懂嗎？”

沈确擡眼睫毛微微一顫，點了點頭，“記得需要我的時候，要告訴我，辛禾，不要把别人的善意往外推。”

辛禾笑着一飲而盡，喝完了杯子裡的牛奶，風輕雲淡地點了點頭。

她走到了玄關處，低頭看着那個輕輕一擰就能輕易擰開的門把手，在心理閉眼默念了三聲，“加油，加油，加油，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然後一咬牙，鼓起勇氣用力地摁下了門把手。

“咔嚓”一聲，厚重牢不可破的門就這樣被她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辛禾看着被打開的門，門外的風吹到了她的臉上，有些冰冰涼涼的味道，她愣了一會兒神，最後在嘴邊扯出了一抹苦澀又有些輕松的微笑。

原來打開它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困難啊。

然後她邁開了輕松的腳步，走出了門外。

沈确站在玄關處對着門外的她擺了擺手，喊道：“别忘了，我在等你回家。”

辛禾笑着擺手，看着家裡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的沈确，自己的心仿佛在這一刻有了暫時的歸處，就像是幹癟的氣球被空氣瞬間充滿。

她笑着看着沈确關上了家門，說道：“好，我早點回家。”“

砰”地一聲，沈确看着緊閉的大門，邁起腳步，急忙沖進卧室，他拿起衣櫃裡的衣服果斷換上，換好鞋，拿着鑰匙走出了家門。

他跟在她的身後默默地看着她在路邊的人行道上一個人慢慢地走着。

直到看見她走進了一家心理診所，他才放心地走進在診所一旁的咖啡店，然後偷感很足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眼神時不時的打量着樓梯進出口的人群。

*

診療室。

辛禾坐在以前常座的一個位置上，沈佳宜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有些開心地說道，“嗨，辛禾，你的臉色比上一次我們見到的時候好多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辛禾有些輕松地點了點頭，“嗯，最近遇到了一個很多年沒有見到的朋友，感覺還不錯。”

沈佳宜點了點頭，拿着手裡的筆和診療本，繼續問道：“那能方便詳細說說你們的重逢的經過嗎？”

辛禾沉思了一會，開口，“才開始想要遠離，後來慢慢接觸下來，感覺也許還不錯。”

沈佳宜循序漸漸地提問，“那你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變化嗎？”

辛禾腦海裡回想着最近自己跟沈确的日常，輕笑出聲。

“跟他在一起，我會經常生氣，也會對着他發洩自己不滿的情緒，連平時偶爾的嗜睡和失眠也有好轉，怎麼說呢，就像是一部灰白默聲的影片裡，突然加入了聲音和色彩。”

沈佳宜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跟辛禾聊了許多，進行了幾次提問，最後談話的尾聲，她輕輕拍了拍辛禾的肩膀，微微擁抱着她。

“恭喜你，辛禾，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嘗試着去減少一些藥量試一試。”

辛禾微微含笑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師姐。”

辛禾取完藥以後，順着樓梯看向樓下的咖啡店，正在掃視着樓梯進出口人群的沈确被突如其來的打量，激得身體一抖，連忙拿起桌子上的菜單，頓時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進行遮擋。

街邊的落地窗傳來“咚咚”指尖敲擊玻璃的聲響，沈确有種被人抓包的窘迫感，連忙放下了手裡面的菜單，眼神像是一隻被雨打濕的小狗，無辜地打量看着玻璃窗外面的辛禾。

辛禾皺着眉，伸出兩個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兩隻眼睛，又指了指他的眼睛，眼中的意味很明顯。

你已經被我發現了，你已經被我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