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到包袱,嬴煦立時松了一口氣。眩暈緩解了些,她擦擦臉,擡目望去,看到一張寫滿跋扈的臉。
那少男約莫十二三歲,衣着不凡,還有靈器在身,顯然出身尊貴。
嬴煦無暇他顧,回過神便趕忙運功調息,檢查自身,見自己隻受了些許外傷,并無大礙,遲來的怒意這才升騰而起。
頭暈眼花之感還未完全散去,她一時站不起身,隻得暫做歇息,隻餘光深深記住對方面目,心裡破口大罵——
好一個大少爺,竟如此嚣張跋扈、颠倒是非!
孫良霁見嬴煦似是吓得不得動彈,隻能灰頭土臉地跪趴在地上,心中更是鄙夷,長長嗤笑一聲,便轉身欲走。而這時幾個随從才急急趕來:“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那幾位随從俱是十五六歲年紀,且有練氣初階修為在身,此刻俱是一臉後怕,對着“少爺”噓寒問暖、誠惶誠恐。
“行了行了!”孫良霁毫不領情,“晦氣……”
衆随從眼中閃過郁色,心中怨怒,卻不敢吱聲。
這三少爺平日裡便仗着家中權勢無法無天,誰想今日他更是突發奇想——隻有練氣三層修為,卻強行催動中品靈器!他們百般勸阻不得,看到孫良霁直蹿出去,吓得肝膽俱裂!
孫良霁這行徑,可是差點導緻靈器失控!
毀了一個靈器倒不算什麼,但要是孫良霁出了問題,他們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的。思及此,幾人心中更是惱火,不禁也朝着剛剛站起來的嬴煦投去怨恨神色。
此刻的嬴煦已擦去頭臉血污,站了起來,瞥見那群人的眼神,更是氣個倒仰。
她險些一個沒控制住想要發作,看見旁邊人群紛紛給孫良霁一行讓道,到底是深吸了口氣,把自己勸住了。
這人,她現在惹不起。
對方身份尊貴,随從衆多,且她能感覺到,對方修為遠在她之上。要是她真任脾氣行事,今天必然沒好果子吃。
琅岩城雖嚴令禁止傷人性命,可誰知道對方會有什麼手段。
深吸口氣,回想起娘囑咐的話,嬴煦不再看向那邊。
但她絕對不會忘了這筆賬!
嬴煦拍拍身上的灰土,在周圍人看戲的眼神中強自鎮定,朝排隊考核的隊伍後走去。
她還有正事要幹,不能把心思都浪費在這出插曲上。
人群漸漸散開,秩序恢複井然。嬴煦混進人群,一邊排隊一邊看向台上。隻見下一個上台的便是那嚣張少爺,待他報出名字,嬴煦心中一頓——孫良霁。
他姓孫,難怪行徑如此嚣張。
思及此嬴煦不禁心中郁悶,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娘叮咛囑咐了千萬遍,隻怕也根本想不到,她剛到考核處就“高調”了一出,而且還是被大人物給撞的。
努力拾掇幹淨自己一身,嬴煦有些低落地忽視周圍并不友善的打量,盡力讓自己顯得不起眼。
本來粗布麻衣很不起眼的,拜這孫良霁所賜,她現在起眼得不得了!
琅岩畢竟是個小城,修士人數并不很多,入學考核的章程也十分簡單。
先是由主事修士驗過身份,然後便由測靈石檢驗修為。隻要确實入了道,便算通過。
孫良霁施施然走到左側那漆黑巨石邊上,伸手挨上石身,不過一息,那石上光華隐現,傳出凝實的金屬性氣息。
幾位主事點點頭。這位三少爺孫良霁的修為他們早就清楚,年僅十二,便練氣三層,很是優秀。
自家少爺自是早定了入内院修行的,根本無需參加考核。
今天這一出,據說是三少爺與家主吵了架……具體的事他們無心去猜,反正按章辦事,随了對方的願便是。
得了入學名牌,孫良霁也毫不客氣轉身便走。顯然絲毫不把台上主事放在眼裡。
今天僅是考核,正式入學要到來年開春,因此考核結束的道童,領了名牌自行散去即可。
眼見對方揚長而去,嬴煦才徹底放下心來,安安靜靜等着排隊考核。
待到未正,人數終于少了大半。嬴煦咽下最後一口幹餅,隊伍也終于快到了她。
肩上突然被人戳了戳。嬴煦疑惑回頭,便見個雙髻圓眼的女童正縮回手,壓低了聲音問她:
“你也是城外來的嗎?”
嬴煦一怔,見對方同樣是粗布麻衣打扮,甚至也背着個包袱,頓時心生親近,重重點頭。
那圓眼小姑娘眼睛一彎,笑着湊近:“我叫夏時輕,家在南邊榆石村。你呢?”
榆石村!這地方她知道,離杏林村并不遠。
“我叫……何煦,家住杏林村。”
得知俱住在南邊村落,兩人頓生“老鄉”之感,一來二往便聊得歡了。幾句話過去,說到了孫良霁。
夏時輕小心掃了掃四周,這會兒人不多了,大家都站得比較分散,見沒人注意她們,這才小聲道:“那人簡直太不講理!他先撞倒了你,不道歉反而倒打一耙,簡直惡心!”
嬴煦心中大為感動,終于有人為自己說話了!一時間幾乎眼淚汪汪:“就是!”但思及對方表現,隻能按下心中憤恨,“但他看着有權有勢,我也隻能認栽了……”
夏時輕同情地點點頭,轉而寬慰:“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反正隔天就互相不認得了,咱們入了學專心修行是正事。”
嬴煦自然極為認可,察覺到對方氣息約莫跟自己修為相當,便知她入學的信心不是空穴來風。
夏時輕倒是沒看出嬴煦的修為,但那會兒的沖突她是瞧見了的。嬴煦被靈器撞飛,不過一刻便跟沒事兒人似的。雖說那靈器無攻擊性,但若無修為,被這麼撞一下多少得躺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