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梧樹坐姿矜持,眼巴巴等着葉桐拆蛋糕盒子。
葉桐買的芒果味小蛋糕千層,他拆開塑封袋,把叉子遞給趙梧樹。
“喏,你吃吧。”
芒果的清香味浮動在車裡。
趙梧樹接過蛋糕,切了一塊,喂到葉桐嘴邊。
葉桐低頭銜過,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兩個人誰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以前趙梧樹就愛投喂葉桐,水果、蛋糕、薯條,喂很多葉桐也未見得會長肉。
葉桐吃了晚飯的,他在吃了幾口之後,嘴裡微有些膩味了,抿起嘴,搖了搖頭。
“吃不下了。”
趙梧樹了解葉桐的食量,知道他是真的吃飽了,便風卷殘雲般掃尾,很快把剩下的蛋糕吃的幹淨。
葉桐托腮,靠在窗邊。
路面是濕滑的,灑水車來過不久,這會兒一路濕潤,也不熱。趙梧樹索性把空調關閉,車窗打開了,晚風和城市繁華的夜景一齊映進葉桐感官裡。
他想問趙梧樹是不是因為他,給葉有文占了便宜。但張張嘴,話被吹散在晚風中了。
不用問,葉桐也很确信趙梧樹會否定。
聞葉和旺合的合作交涉在葉桐回國之前就進行了,無論葉有文是不是他堂哥,趙梧樹都會忍耐着性子繼續和旺合合作。
捏着鼻子掙錢本也是生意場的常事。
可葉桐蹙着眉,他不甘願。他個性護短,葉有文從來不被他納入自己人範圍,親緣關系在這兒不如趙梧樹一根手指重要。
趙梧樹在不久前喝的酩酊大醉,他可還記得明白。
“怎麼了?”
葉桐回神,才發現趙梧樹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摸到他大腿來了,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觸。
這會兒十字路上正是紅燈,趙梧樹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深邃的眼睛專注盯着他。
葉桐搖搖頭,一手握住趙梧樹修長的手指,不要他的手作亂。
“爸媽還沒有給我打電話。”
趙梧樹笑了下,
“要不我去催一催?”
葉桐表情認真,搖頭道:“不行,你得全程隐身,不然爸太多疑,表演越多就越又可能暴露。”
對方一本正經回答他的玩笑,趙梧樹心跳又加速了。
趙梧樹也假正經起來,
“好的,那看來我得繼續當地下情人了。”
“什麼?不……你不要亂用詞。”
葉桐瞪圓眼睛,好像被趙梧樹用詞吓到,直到對上趙梧樹含笑的目光,才慌亂地丢開趙梧樹的手指。
“綠燈了,快開車。”
葉桐坐直,不再和趙梧樹搭話了。
趙梧樹再次請求進入葉桐家住宿未果,隻好砸砸嘴,扒拉着門邊,依依不舍說了一聲明早再見。
葉桐留給他一個冷酷的背影。
等趙梧樹自己關上門,葉桐先去浴室洗澡。
等葉桐收拾好,看手機時,看到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趙母,一個葉有文。
他忽略了葉有文的電話,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邊拿毛巾擦頭發,一邊給趙母發消息。
葉桐:抱歉媽,剛剛在和我哥聊天。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輸入了好一會兒。
葉桐挑了挑眉,覺得自己有點壞,但還是把消息發過去。
葉桐:和我堂哥。
趙母那邊沒消息了,過了五分鐘,那邊才發來一個地址定位。
‘明天你過來簽字。’
葉桐把毛巾丢到沙發上,看着對方冷漠命令的祈使句,反而釋懷大于失望。
以前趙母總會在命令語句前加上好多委婉的前綴詞,讓利益考量敷上一層為他好的親情表象,十幾歲的葉桐會被忽悠,現在的葉桐卻能清楚看清楚他們的目的。
趙梧樹總擔心他因為親情而傷懷,所以才會對葉有文客氣,他想要借葉家稍彌補趙家的遺憾。
但趙梧樹顯然為他憂思過度,葉桐冷靜思考葉家的圖謀,趙家的利益,隻為最完美達成自己的目的。他早在孤兒院就學會了,不必為他人的惡意感傷。
葉桐給趙梧樹發消息,
葉桐:明早不用送我了,媽來找我了。
趙梧樹:訂午飯還是晚飯?
葉桐被逗笑,趴在沙發上,小腿白晃晃的。
葉桐:都訂吧。
趙梧樹:好,那我們慶祝兩次。
趙梧樹:洗完澡了?吹頭發沒有?吹幹了快去被窩裡帶着,不然明天感冒去,顯得小葉很狼狽。
葉桐立刻從沙發上爬起來,謹慎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甚至連懷裡的毛絨德牧玩偶都沒放過,戳了兩下它黑色的玻璃眼珠。
葉桐:我沒有。
他話是這樣說,卻還是立刻去拿吹風機,往卧室裡面走。
趙梧樹:真的?敢不敢打開門讓我進來檢查一下。
葉桐不回他消息了,認真吹完頭發,調高空調溫度,團在被窩裡,趙母消息帶給他最後一點心緒波動也被趙梧樹消解了,他很快入睡,一夜安眠。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葉桐收拾好,打開卧室門,一眼就看見了餐桌附近的水仙百合,嬌豔欲滴。
葉桐走過去,花瓶邊貼着紙條。
‘早餐在廚房溫着,到了給我發消息。’
葉桐撩了一下水仙百合的花瓣,走到廚房,從烤箱裡端出三明治。
他不慌不滿吃完,喝了滿杯熱豆漿,再次檢查了一遍應該帶的材料一件沒少。
窗外天氣晴好,鳥叽叽喳喳如常,一切與往日一樣平靜。
等到站起來走到門前,葉桐才看見他家門鑰匙下壓着一個紅色本子,在他出門必看之地。
葉桐一怔,迷惘地拿起本子。
金色的塑印在紅本本上格外亮眼——
‘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動産權證 書’
葉桐的呼吸稍急促了一些,他手微微顫抖,打開房産證。
權利人赫然寫着葉桐的名字。
單獨所有。
坐落地正是葉桐站立的地方。
——
葉桐去到了約定的地方,有人領他走到門口,葉桐敲了敲門,門虛掩着,沒人應聲,他便推開門走進去。
趙父坐在主位,趙母坐在他旁邊,冷傲地瞥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氣氛冷凝到極點。
但世上大概沒有幾家收養關系、脫離戶口還能鬧的很好看的,多少人為此唇槍舌劍,以至于以拳會面,相比之下,他的養父母财大氣粗,涵養良好,絕對不會作出這種有辱身份的事情。
律師咳了兩聲,率先站出來。
“這是我方拟定的解除協議,葉先生可以提出修改意見,協商一緻後就簽字吧。”
葉桐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多方面咨詢和準備,迅速的浏覽了一遍文件,确定沒有問題。
趙付壘大概不屑于在這上面做文章,他家财萬貫,不肖葉桐贍養,隻恨不得再也别看見這個教他繼承人變态的白眼狼,所以解除協議隻會切的幹淨,不會藕斷絲連。
葉桐關上協議書,
“沒問題。”
趙付壘拿起鋼筆,拿過屬于他那一份文件,不帶一絲猶豫地簽字。
葉桐也在屬于他的協議方簽字。
落筆,停筆。
最後一次寫下趙葉桐三個字。
趙家不再是能将他束之閣樓的地方。
葉桐是獨立的人,從此愛恨不再受到倫理糾纏。
葉桐嘴角緩緩漾開一個笑容,完全發乎内心。
趙付壘率先站起來,手上杵着拐杖,處于高點,俯視葉桐,
“下周一趙家會宣布這件事,今天之内把你放在趙家的一切帶走。”
葉桐笑笑,“我上次該帶的都帶走了。”
他們約見的地方就在民政部門旁邊,顯然趙父不想浪費時間,簽訂完協議就能去民政部門解除收養關系了。
等關鍵流程辦理完畢,趙父趙母不願意再多呆一分鐘,坐上車揚長而去。
葉桐還有自己的身份認證程序。
他要給身份證改名,改名程序并不複雜,對他這種合理訴求,處理地更是迅速。
葉桐拿着新的身份證,落戶時他帶着紅色不動産權證書,戶主頁清清楚楚印着葉桐。
葉桐把戶口本緊緊護在懷裡,給趙梧樹發消息。
葉桐:我弄好了
葉桐:房産證你是什麼時候弄的,竟然聯合文赫一齊來騙我。
他連着發了幾條消息,趙梧樹還沒有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