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才對他的口無遮攔,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非常小心眼,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忘記。
姜載容甚至已經在考慮怎麼在他們臨死前揍他們一頓出氣了。
比如說把那對老鷹翅膀的毛給拔光。
“我隻是想說你殺得好啊,我早看他不爽了,恨不得把他底下那根掰斷了喂狗!但我又殺不了他,也惡心用臉去騙他,現在有人替我殺了真爽哈哈!”
紅衣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眼尾泛紅,連臉側的稍卷的碎發都一顫一顫。
姜載容瞥了一眼她已經深深陷進掌心的指甲,以及被咬碎的唇邊胭脂,“……别笑了,你笑得好像在哭,很難看。”
聽這女人話中意思,對那黃鼠狼的恨意不似有假,好像還另有隐情。
關系這樣不和,看來并不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内部環境。又是因何而強行聚在一起?
“我妹妹的意思是,他爛到沒邊了,但因為得首領看重,所以我們一直被他壓了一頭。金瞳官,你知道蠱這種東西嗎?”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姜載容對蠱了解不是很多,身體開始緊繃。
如果這兩個人想要用蠱來對付他,他不一定能夠抵擋,不如現在就下手為強。
“為了煉蠱,蠱師通常會将一群蟲子放在一起,讓他們互相争奪殘殺,隻有最終活下來的那一隻才是蠱王。”
講到這裡,藍衣男子突然正色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燧烽,我妹叫赤霄。”
“好聽吧,我和哥哥自己想的,想了很久呢。”赤霄用手指卷起自己耳側的碎發,朝姜載容抛媚眼。
他們突然轉移話題,自顧自地告知姓名,讓姜載容忍不住皺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誰問你們了?”
“總要有個名字的,誰想無名無姓的就死掉啊?”赤霄說道,目光中多了幾分惆怅,“我們所在的組織便是一個巨大的煉蠱皿,而我們可能就是即将被啃食掉的炮灰。”
“煉蠱皿?”姜載容第一次聽到這個字眼,想問個清楚。
燧烽對姜載容的問話避而不談,和他說道:“金瞳官,你幫我們一個忙吧,我就告訴你最大的那張懸賞令是誰發的。你答應不答應?”
“你先說什麼忙。”他的确想知道是誰大費周章要收他的命,死的不明不白實在太憋屈。
最大的那張?還有小的?想抓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這麼多靈石不如給他,沒準他哪天想不開了還能自己去送死。
“過會蠱毒發作時,我們兄妹倆會異常痛苦,死狀凄慘,我們不想這麼死掉,擔心就算上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
赤霄握住燧烽的鷹爪,接話:“恐怕還要帶着這種痛苦的記憶轉生到下輩子。所以我和我哥想讓你在我們毒死前,殺了我們。”
“我現在就可以殺你。”管他們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在姜載容眼裡通通都隻是在拖延時間。
“别别别金瞳官,金哥哥,金大仙,現在還太早了,我話還沒講完。還有,這錢你拿着。”
燧烽從懷中取出一個被緊緊束住的袋子,遞給姜載容,“裡面就是錢,沒暗器,别怕。我們可以申請後事服務嗎?”
一提到錢,姜載容的臉色稍霁,“很貴,看你出不出得起我的出場費。”
姜載容瞥了眼那個有些其貌不揚的袋子,接過來打開一看,然後重新束上,揣進自己懷裡,“看我心情。”
看來金瞳官很滿意這個數目。
這錢原本是他們兄妹兩為那間鋪子攢的,妖死如燈滅,有再多的錢也帶不走,換得一個臨終體面也算是不枉費。
金瞳官沒問是什麼蠱,也沒問他們何不自己自戕,更沒問為什麼會這麼坦然地買賣死刑。
真是體貼啊。
眼下一方想殺妖,一方自願被殺,和和美美,金瞳官沒必要去拒絕白得的好處。
隻是可惜了那鋪子,難得一見的好地段……
燧烽掩去眸底的哀色,彎眼笑起來,“爽快。哎,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金瞳官。你明明是個這麼漂亮的爐鼎,怎的性格這樣狠厲……”
但在看到姜載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以及自己已經流了滿胸膛的血後緊急住了嘴,讪讪笑起來,“對不起我不說了,刀,可以拿遠一點嗎,還是有點痛的,謝了。”
“哥哥你做什麼啊,金瞳官大人一看就不喜歡别人這麼說他啊,這時候得偷偷跟我說,我喜歡。”
赤霄有些嗔怪地看着燧烽,又扭頭看姜載容,目光中含義很多,“當我知道金瞳官殺了那黃鼠狼時,我就知道金瞳官至少不會是個壞人,我們兄妹也從始至終都沒想殺了他。”
赤霄根本不在意姜載容有沒有信,自己想說便說了,“臨死前得見金瞳官姿容,一生難忘,死而無憾。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現在便告訴你吧,其實……”
話還未說完,她突然嘔出一大口黑血,淅淅瀝瀝地淋在自己身上。
“呃啊!好痛…!”赤霄牙齒将紅唇都咬爛,痛呼聲被堵在喉嚨裡,不停發出咕噜咕噜的水泡聲。
露在衣領外面的血管虬結,像是有長蟲生卵,根根暴起,不斷湧動。
“哥哥……救、喝呃——救我……霄兒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