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頭發和眼皮的遮擋,他的視野前所未有的清晰,也看到了自己肩頸處反光的橄榄色皮膚。
“這怎麼……啊?”他驚奇地摸摸自己的後背。
被腐蝕的皮膚已經光潔如初,那些破損的淡黃水泡也平複下去,連一點碎屑都沒有留下,“好了?”
他不敢置信地去摸摸剛才還坑窪不平,稍微咳嗽一下就會如同炮火轟炸的傷口。
隻摸到一點殘留的血液和木藤汁液,連黑色墨汁都不見了。
不是幻覺,真的好了。
“少俠你原來,原來不是在火上澆油嗎?”他愣愣開口,看着姜載容怒火中燒的碧眼發呆。
“不然你以為我在給你這隻老鼠上調料?現在立刻給我放開!還捏還捏?你捏上瘾了?!”
姜載容手腳齊上地将他踹開,跳開幾步遠離他,如臨大敵,生怕他還要扒上來。
這人怎麼總是喜歡拉拉扯扯?沒分寸的老鼠!
為什麼不趕緊找個他看不見的地方死掉!偷偷死掉他不就可以不管了麼!
“對不起……我沒發現。”俞誠澤不自覺将空落落的掌心握緊,那裡還殘留着些許觸感。
……是軟的。
他擡頭,目光穿過卷曲額發,深深看向那對碧色的眼睛。
比海底最昂貴的水晶還要晶瑩,真漂亮。
他看得入迷,身體晃晃又靠近幾分。
俞誠澤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他就是莫名地很想靠近這個人。
距離一旦拉近,全身上下的血肉都會十分歡欣舒适,變得具有活力和生機。
看來他真的喜歡上這個妖怪了吧,不然怎麼會這樣情不自禁?連靠近的心情都從身體誠實地傳達給了自己。
“别過來!我踹死你!我真的會踹死你!”姜載容一邊警惕他又突然抱上來,一邊再次砍下一節木藤。
指腹上傷口早在剛才替俞誠澤上藥時,就已經恢複。隻是他身上泡了水,自己先前塗抹的木藤汁液應該已經被洗幹淨了,需要重新蓋上。
“雖然看不懂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你好厲害……”俞誠澤徹底檢查完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讷讷出聲,“我真的全好了,這不是幻覺。你是金丹修士嗎?”
姜載容瞥他,用手指碾碎木藤後,将汁液塗抹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衣物上,“知道的太多會死。”
據他所知,煉氣期是最底層的境界,别說金丹,說出去可能都不會被當成修仙者的一員。
說到底還是他底子太差,如果能早一點開始,或許他如今會有不一樣的局面……姜載容垂眸,停止去想這種如果。
他過去的身體條件、周遭環境,甚至是親故關系,都不允許他早點開始。
他們不會允許自己的财産長出翅膀飛走的。
不過這一趟并不算全然浪費時間,至少他知道了木行元素能通過汁液來治愈其他人。
這樣可以給一百省點醫藥錢,一邊打一邊療傷,不用擔心人找回來之後打得不盡興。
姜載容拍拍手,把那張懸賞令搶回來塞進行囊裡,“我說了我要去交水怪懸賞,既然你已經好了,就不要再繼續浪費我的時間。”
他還沒有忘記最初的目的,正是要來流瀾嶺抓捕惑心狐,完成公子哥的要求,以此交換報酬找到一百和詛咒他的男人。
眼下這個水怪既已抓到,結咒隻是遲早的事。既然惑心狐是懸賞目标,也許當地的懸賞口會有更多線索。
“對不起,我現在就帶你去……”俞誠澤擡起頭,通紅着臉和姜載容道歉,扒拉幹淨身上的沙礫後走在前面,“你跟我走吧,小心一些,這裡有些難走。”
“你走就是了。”姜載容砍斷木藤與掌心之間連接處,把斷口木藤丢給他,讓他拖着水怪,自己則是跟在他和水怪後頭走。
之前他臉上的面具是用木頭雕的,被這水怪扔到了水中,現在估計已經漂到不知道哪裡。
姜載容氣得又踢一腳那水怪,“他們要活捉你,你猜會不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解咒,我給你一個痛快。”
“少俠,這會懸賞口應該沒人,咱們不如先去賽事台。”俞誠澤忽然想起這件事,出聲提醒他,“獵海期間的獵物,得先讓嶺主和瀾君過一眼才行。”
姜載容心思一動。他既已來到流瀾嶺,或許免不得要和這嶺主打交道。瀾君,瀾君,真是文绉绉的名字,會是和流瀾嶺嶺主一樣的人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