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内,桌案上玻璃器皿如列星鬥,或曲頸長身,或圓腹細口。透明玻璃管中,時有白煙升騰,倏爾凝為晶霜,雖無丹爐鼎沸之景,卻暗含有五行生克之理。
桑绮文看着自己即将配好的硝酸甘油溶液,不枉她住在實驗室辛苦數日,她很滿意。
她轉身想要離開實驗室休息一會兒,身後防爆玻璃後面那團橙黃色液體突然間開始沸騰,翻滾,眨眼間噴湧而出。
伴随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桑绮文瞬間被巨大的沖擊力彈飛,眼前隻閃過一片刺眼的白光,她就暈了過去,也就不曾看見她的實驗室門禁卡在爆炸中曾發出微弱的光。
【叮,已檢測到目标宿主,化學修仙攻略系統正在綁定。】
待桑绮文恢複意識時,她發現自己極其不雅地趴在一堆碎瓷片中,呼吸間都是令人不适的刺鼻的煙味。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是五官尚在并未毀容,桑绮文艱難地支撐身子從地上爬起來。
“何方妖孽,膽敢擅闖青雲宗丹房!”
一道清越空靈的男聲從煙霧中傳來,伴随着“铮”的一聲劍鳴。
桑绮文聽聲辨位,眯起眼睛,循着聲音轉頭便見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正抵着自己的鼻尖,而劍尖還在微微地顫着。
桑绮文内心:當時我離去世就差那麼一點點,真的。
執劍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一襲月白色長衫被熏得灰黑,束發的玉冠歪斜着,幾縷烏黑長發狼狽地貼在額前。
饒是如此,也掩不住他清隽深邃的眉眼,若不是那張黢黑的臉上寫滿了殺意,就更加賞心悅目了。
“我,我不是妖孽。咳咳。”
桑绮文被眼前之景吓到,身子微微後仰,一邊不适地咳嗽,一邊拍了拍身上的白色實驗服。咦,怎麼白大褂不髒。
“這是個意外。”桑绮文很識時務地将手舉過頭頂,想說自己并無惡意。
房内煙霧缭繞,千年藥材散落于地上,此情此景倒是分不清是塵土還是藥材了。
廢墟中央,男子劍尖紋絲不動,眼中警惕更甚:“能破我門的護山大陣且有能力直接炸掉丹房,必是元嬰期以上的高手。說!誰派你來的?”
她正想好好地解釋,餘光卻瞥見男子身後那口冒着黑煙的青銅丹爐——爐身上還嵌着她實驗室的電子溫度計,液晶屏已經碎裂。
“等等,那是我的······”
“赤炎靈液!”男子突然臉色大變,轉身撲向丹爐旁一個剛剛被桑绮文打翻的玉瓶,“你毀了我三日的苦功!”
桑绮文這才移過視線,注意到丹爐一旁空地上的橙黃色液體。一開始被煙霧籠罩,她看的并不清晰。
她見此物忍不住脫口而出:“難不成你在制備硝酸甘油?”
“硝什麼?”男人惡狠狠地回頭,怒氣沖沖看向桑绮文,“此乃赤炎靈液,我青雲宗不傳之秘。你果然是為竊取丹方而來!”
桑绮文不語,我眼花看錯了?
她又仔細瞧了瞧那灘液體,越看越覺得眼熟。
可觀其色,聞其味,那粘稠度、那色澤,甚至空氣中存留的甜中帶澀的氣味——和她實驗室裡剛炸了的硝酸甘油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不管你信不信,剛才我在做實驗,就是你們說的煉丹。再然後發生了爆炸,不知怎麼······”
話音未落,男子突然袖中飛出一道金光。
桑绮文根本來不及躲閃,一眨眼功夫隻覺手腕一涼,一條纖細的金繩如蛇一般絞殺纏繞手腕,待她反應過來之時,她的雙手已經被捆在身後。
?這不就是以前電視裡的那種捆仙索嗎?
“在我的縛靈鎖下,任你大羅金仙也休想施展半分法力。”男子并不信她,“待我将你押送戒律堂,看你說不說實話。”
桑绮文還是用力掙了掙,縛靈索越掙鎖得越緊,她發現這繩子質量真的不錯,比實驗室用的特氟龍材質的繩子還難掙脫。
她歎了口氣:“你知道硝酸甘油的化學式是C3H5N3O9吧?”
男子身形一頓,回頭問:“什麼式?”
“化學式。”她轉過身,被縛的雙手勉強做了個爆炸的手勢,“就是你那瓶赤炎靈液。
它不穩定是因為硝基基團在高溫下容易發生均裂,釋放大量氣體和熱量。你們往裡面摻朱砂更是找死,硫化汞會催化分解反應。”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茫然,随即又恢複冷漠:“胡言亂語!朱砂乃鎮火毒之必備材料。”
“火毒就是過量一氧化氮和二氧化氮。”
“你們管這叫丹毒攻心,實則是氮氧化物中毒所緻。若不信,你大可一聞,炸爐後是否有股刺鼻的甜味?”
男子不自覺地聽從她的話,他仔細一聞,竟真的聞到了甜味,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桑绮文知道自己說對了:實驗室制備硝酸甘油時,她的導師很注意實驗室操作規範,總是強調她注意通風,就是因為這些副産物。
“你,究竟何人?”男子終于放下劍,但眼神依舊警惕,“從未有人能用此說法解析丹道之奧妙。”
“我是化學系的桑绮文,你口中所提到的赤炎靈液,亦是我的研究日常。”
見如此古色古香的衣着外貌再加上丹藥、劍術等元素,桑绮文已經不難猜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穿越了,還是個修仙世界。
她無奈地聳聳肩:“現在能解開這玩意兒了嗎?我保證不跑。”
我哪兒敢跑啊,我的腿可沒您的劍快。桑绮文在内心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