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雲微微一笑,“這個叫喜鵲登梅。”
千鏡滢聽了聽這名字,心裡那股别扭怪散開,當即拍案定下,“就它了。”
千鏡滢在房間裡跟繡雲學了兩日針線。她學得快,等到第三日的時候,已經可以自己動手了。可沒繡幾針,那股新奇勁兒散去了些。
等到第五日的時候,千鏡滢徹底坐不住了。且天氣漸熱,晚上屋子裡悶的厲害。她本就怕熱,如今隻想坐院子裡吃冰沙。
關元英并未給繡雲太大的壓力,繡雲見她這般,笑道:“小姐若是坐不住了,便做些别的休息一下。這女紅是精細活,您心不靜,這針腳便亂了。”
千鏡滢乍一聽,覺得有理,于是便心安理得的把針線往繡繃旁一戳,跨步出了屋子。
她到了院子裡,往那張花鳥紋紅木椅上一躺。傍晚風微涼,摻了花草的香氣,織成輕盈的網。
“朝顔,我想吃冰沙了。”
“這才幾月份呀。”朝顔歎了口氣,“奴婢讓人去買。”
千鏡滢搖着扇,眼睛未睜,學着她的語氣悠悠道:“你才幾歲呀,怎得和老媽子似的。”
朝顔面色一窘,不理她了。
她正要去,袖子被人拉住。朝顔回過頭一看,千鏡滢站起身,“算了,我自己去吧。”
仔細想想,她大半個月沒出門了。再不動彈一下,蘑菇都要長出來了。
千鏡滢去換了身衣裳,和關元英說了一聲。幂籬一戴,帶了兩個護衛,主仆二人便出門了。
初夏,天暗得晚些。街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小攤的吆喝聲裹着馄饨的香氣,漫過青石闆,陣陣傳來。
茶樓酒肆,瓦舍勾欄,喧豗鼎沸。
千鏡滢走得有些熱了,到冰食攤前點了兩份冰酪,一份牛乳的,一份櫻桃的。櫻桃那碗給朝顔。二人到桌邊面對面坐下。
千鏡滢挖了一勺冰送進嘴裡,冰沙在口中化開。她餍足得彎了彎眼睛。不出片刻,一碗冰酪被她吃得幹幹淨淨。
朝顔怕凍牙,吃得慢些,千鏡滢就支頤着腦袋,看街上人來人往。
“小姐,奴婢吃不下了。”
千鏡滢回過神,“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咱們走吧。”
朝顔點點頭。
天色昏暗下來,夜幕如墨。街道兩側燈籠搖曳,蔓延下去,長街十裡,望不到盡頭。
剛走幾步,便見到一個首飾攤子,钗環耳珰,琳琅滿目。千鏡滢挑了兩支,問朝顔:“哪個好看?”
朝顔看着那簪子,思考一陣,“蝴蝶的吧。”
“行,那就這隻!”
朝顔接過發簪,“奴婢幫您戴上吧。”
千鏡滢往朝顔那靠近了些。
簪子插入發間。簪上,銀片制成的蝶翼上暗紋纏護,簪下墜着流蘇,随着動作微微搖晃。
“好看嗎?”
朝顔眼睛彎彎:“美。”
千鏡滢還要說什麼,被一道嘈雜聲打斷。她尋聲看去,便見一腰肥膀圓的男子正拽着一位姑娘的手腕,瞧着似是喝醉了,步子還有些虛浮。那姑娘被吓得面無人色,一個勁的掙紮。
那男子面色愈發興奮起來。
周圍卻無一人出手幫助,有閉口藏舌的,其中也不乏看好戲的。
旁邊傳來竊竊私語,“又來了。攤上這馮大少爺……隻能自認倒黴了。”
邊上的人抱着胸,搖頭道:“能有什麼辦法,要怪隻能怪那姑娘運氣不好。”
“噓,别說了。”
千鏡滢眸光微冷,“那是戶部尚書那個大兒子?”
朝顔見着這副情形,拳頭都捏緊了。
“是他。”
馮覽喝醉了酒,力氣卻大得很。那姑娘咬了咬牙,猛的一甩。馮覽反應不及,被甩在地上。
“你這賤人!”
那姑娘自知事情鬧大了,臉唰得煞白,轉身要跑,卻被馮覽帶來的家丁攔住去路。
三個大漢重重包圍,密不透風,頃刻間制住她的胳膊。
那姑娘已帶了哭腔:“放開我!放開我!”
千鏡滢看不下去了,擡腳就要上去,被朝顔拉住袖角,她語氣弱弱:“您客氣些...”
她話未來得及說完,千鏡滢扔下一句“站着别動。”已經離遠了。
那三名大漢正扯着姑娘的手臂,下一秒面前紅衣一閃,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聽“嗑嘚”一聲,與此同時手腕傳來撕裂般劇痛。
衆人隻聽一聲慘叫,便見拽着姑娘的那隻手已綿軟地垂了下去。
那姑娘劫後餘生,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對着千鏡滢連聲道謝。
千鏡滢微微一笑,溫聲安撫:“沒事,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