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下月初的公司團建,你去嗎?”
陳還恩吃飯的動作微微一頓,垂眸想了會兒。自己剛入職不久,總得表現得合群些,“去。”
蕭陽立馬笑了:“那我們到時候從家裡出發,我開車過去。公司包門票,還有三十歐的餐補。”
陳還恩想到他剛才的話,覺得兩人單獨同行多少有點不自在。但這也确實是最省事的方式,而且——她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合理的拒絕理由。“那就麻煩你了,油錢我來分攤。”
蕭陽一愣,“我像那麼小氣的人?”
陳還恩把花菜煎五花肉往他那邊推了推:“那你多吃點,就當我謝你。”
“好!”蕭陽眉開眼笑,夾了一大筷子往嘴裡送,剛咽下就問:“你怕那些遊樂設施嗎?像是過山車、跳樓機那種?”
陳還恩沒回答,隻是忽然輕輕一笑。
蕭陽看着她笑,臉微微紅了,“怎麼了?”
那年她和陸景明剛在一起。他問她想去哪裡約會,她興奮地說想去遊樂園。他答應得很快,坐上去時卻是死死抓着護欄閉着眼,陳還恩從沒在其它地方見過他那麼狼狽的模樣。
她當時笑得停不下來,還用力拍了他一下。
後來才知道,陸景明是真的怕高。可他還是陪她玩了整整一下午,哪怕之後幾天都頭暈目眩。
那天雖然冷,但陽光很好,像落在記憶深處的一塊糖,融得慢,卻始終甜。
“你笑什麼呢?”蕭陽又問。
陳還恩回過神,語氣輕緩:“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事?”
“也不算壞事。”
*
團建當天,慕尼黑一掃前幾日的陰霾,春日悄然而至,街道兩旁的櫻花樹開得正盛。陳還恩穿了件簡單的運動衛衣,頭戴一頂灰色鴨舌帽,馬尾從後面拽出來,青春又活力。
“還恩?”剛下車,她就聽見有人喊她。
陳還恩回頭,看到徐夢瑤和羅确朝這邊走來。徐夢瑤興奮得叫道:“這麼巧啊!”
蕭陽剛好從車上下來,沖她們點頭笑道:“公司團建呢,你倆怎麼也工作日跑出來玩了?”
“我們又不是上班狗,”徐夢瑤哼了一聲,理直氣壯地說,“學生就沒有工作日一說!”
她幾步走到陳還恩身邊,挽住她的胳膊,小聲問,“你倆這算是約會嗎?”
“不是。”陳還恩低聲回她,“我隻是蹭他車,一會兒還得和同事彙合。”
“跟同事有什麼好玩的?咱們四個一組!我早就研究過路線了——”
她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打開攻略頁面,“現在大家都去排過山車和跳樓機,咱們反着來。先殺到最遠的激流勇進,中間順路再玩幾個小項目,回頭人就少了,我們反打回來,最後坐小火車賞櫻花。完美!晚上咱們還和依蘭他們一塊吃飯!”
“晚上?”陳還恩愣了一下,想起陸景明,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她不想和他們坐在一張餐桌上。但這會兒說不去,又顯得刻意。
她隻好點點頭,淡淡應了聲:“好。”
說定了行程,徐夢瑤立馬精神百倍,拉着陳還恩就往園區深處沖,“激流勇進不等人啊!快點!”
身後,蕭陽和羅确慢悠悠跟着,羅确看着徐夢瑤快步奔跑的背影,搖頭失笑:“徐夢瑤,你到底是來遊樂園的,還是參加五公裡競走比賽?”
徐夢瑤看到激流勇進也有人開始排隊了,邊跑邊回頭喊:“一會兒人就多了!”
陳還恩被拉着走得有點急,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跑得這麼快,不怕激流勇進把你沖下去嗎?”
“才不怕呢!”徐夢瑤頭也不回,“我最喜歡這種又刺激又清涼的項目了!”
終于,他們走到激流勇進的排隊區。還好隊伍不長,他們很快就排到了前面。
四人坐在船頭,徐夢瑤一邊興奮地拉拉欄杆,一邊對陳還恩說:“還恩,一會兒沖下去的瞬間有攝像頭!你一定要笑得好看,千萬别做出那種‘魂飛魄散’的表情!”
羅确失笑,搖搖頭:“你就不怕被潑一身水?”
“怕?”徐夢瑤挑眉看他,故意湊近些,“你才小心點别尿褲子吧。要不要賭一把誰叫得最慘……哎哎哎,開始了開始了!”
陳還恩裹緊雨衣,坐定後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前方的水道。那年二月,天氣冷得厲害,她沒能玩上這個項目。陸景明安慰她:“夏天我們再來。”
思緒未落,船忽地俯沖而下,一陣失重感讓她猛地抓緊欄杆。尖叫聲此起彼伏,水花拍打得船身,衣服瞬間濕透。
“哈哈哈哈!”徐夢瑤喊到變調,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卻笑得像個孩子,“好玩!”
衆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陳還恩甩了甩袖口上的水珠,還沒緩過神來,就被徐夢瑤拽到出口處看照片。
“46号!你快看!”
“看到了姑奶奶,聲音小點兒。”羅确一邊擰袖子一邊無奈地說,“激流勇進這種項目放最後不是沒道理,咱現在全濕了,一會兒還怎麼玩?”
“你好煩啊。”徐夢瑤盯着照片繼續研究,“還恩,你剛剛怎麼在發呆?”
陳還恩愣了一下,輕聲笑道:“沒什麼,走神了。”
“買了這張吧。”蕭陽說着把照片定了下來,轉頭笑道,“咱們也拍一張合照,留念。”
“好呀好呀!”
四人站好,蕭陽自然地站在陳還恩旁邊,身體微微向她靠了些。
攝影的小哥舉起手機:“來,都看我,一、二、三——”
衆人齊聲:“茄子!”
拍完照,幾人又玩了幾個輕松的項目,等到下午人潮稍散,終于開始排跳樓機的隊伍。
站在項目入口前,羅确遲疑了一下,摸了摸手心:“這個……你們仨上去就行,我在下面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