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兒聽了她的故事,眼眸中閃過一抹悲憫,“姐姐着實比我艱辛許多。”
安生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溫柔,她問道:“你呢?又是為何淪落至此?”
想兒的面龐微微泛起一抹紅暈,她低垂着眼睛,神态添了幾分扭捏之态。
安生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開口轉移話題,“你來的時間不久吧?我給你講講閣内發生的趣事。”
想兒卻鼓起勇氣,決定向安生吐露心聲:“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姐姐對我坦誠相見,我又怎能隐瞞自己的事呢。”
她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我的事并不光彩,萬望姐姐不要笑話我。這些天我擔驚受怕,今日碰到了姐姐,也想吐一吐心中的苦水。”
安生的眼神充滿了鼓勵,“都是苦命人,怎會互相為難呢?妹妹既然相信我,那便同我說說,心情也許會好上許多。”
想兒提起往事,不免心中悲戚,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曾是那個高牆深院中的明珠,家中經商,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一日,随母親前往廟裡上香祈福,母親與廟中僧人探讨佛法,想兒則獨自在廟中漫步。
偶然間,遇見了秦公子,一位為科舉而來祈求好運的青年。兩人目光交彙,一見鐘情。
想兒開始以祈福為名,頻繁與秦公子私會。
身邊的丫鬟怕受到責罰,便告了密,這段秘密的戀情被她的父親發現了。
在他看來,秦公子貧窮的家境讓他盯上了想兒的身份罷了。
為了切斷兩人的關系,父母迅速為想兒安排了一門他們認為門當戶對的親事。
想兒與秦公子無奈之下,決定私奔,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她在渡口等待了許久,秦公子并未出現。想兒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秦公子家中,等來的卻是失望和背叛。
秦公子在深思熟慮後,接受了想兒父母給的錢财,抛棄了想兒,已獨自赴京趕考。
想兒心如刀割,想起嚴厲的父母,又不敢回家,隻能回到渡口。
茫然地思索着是否該去尋找秦公子,漫無目的在渡口徘徊着。
就在這時,想兒遇到了牙婆,她看中了想兒身上攜帶的首飾和錢财。
她用甜言蜜語哄騙想兒上船,然後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将想兒打暈,賣到了毓秀閣。
想兒醒來後,她曾極力反抗,哭泣,甚至提出重金酬謝,隻求能送她回家。
但那些婆子卻如同聾子一般,對她的哀求視若無睹。
她不敢輕易尋死,隻能心如死灰,從最初的驚恐與抗拒,到如今的麻木與接受。
又是一個癡心錯付,所托非人的可憐女子。
安生走下小榻,拍了拍她的肩膀,勸解了起來。
“那負心漢薄情寡義,老天有眼必叫他名落孫山。若以後得了機會,我們再想着法子給你家裡傳遞消息,助你脫離苦海。”
“若沒法子,我們姐妹便在這閣裡相依為命,互相照拂,也好過一個人孤苦無依。”
“姐姐信我、憐我,我心裡好受了許多,往後再也不會悲悲戚戚,我得努力為自己掙個活路。”想兒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回道。
剛才聽得入神,時辰已經不早了。
安生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輕聲勸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聽姐姐的。”想兒點了點頭。
安生将那略顯淩亂的被角一點點地掖好,她的動作輕柔而細膩。
做完這些之後,安生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地輕拍着想兒的後背。
直到确定她已經完全進入夢鄉,安生這才緩緩起身,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榻上。
盡管身體有些疲憊,但此刻她的心情卻格外的愉悅。
或許是因為想兒的出現,就像是黑暗中突然透出的一絲曙光,讓一直備受寂寞煎熬的安生對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這一夜,她睡的格外香甜。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時,安生在朦胧的日光中醒來。
她眨了眨眼,看着上方的燈籠,思緒開始慢慢回溯,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想起自己身處何地。
無需去面對那怎麼也清掃不盡的灰塵,更不必對着那堆積如山的衣物唉聲歎氣,她甚至可以晚上半個時辰再起床。
她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