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見四下無人,挑了個比較粗壯的樹枝蹲了上去。柳樹的枝葉很茂密,完全能遮住她的身影。
水榭面積很大,分隔成内外兩間,月洞門的外側擺放着一扇仕女圖屏風,正好遮住了裡間。
屏風前是寬敞的竹榻,此刻正有一個中年男人懶散地倚靠在上面。
竹榻的下方擺放着兩排竹椅,那竹椅上坐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正是安生見過的管事慧娘。
她此刻正神情恭敬地對男人說着什麼,聲音不大,安生的位置聽不清。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閣主在什麼地方,原來他隻有夜晚才會出現嗎?
那慧娘說完了話,男人一揮手,她行了個禮,便退出了水榭。
水榭内的談話并沒有持續多久,另一個女人說的話更少,幾分鐘後也離開了。
那男人在竹榻上假寐了起來,安生見狀,心中多了些忐忑和焦躁。
水榭裡過于安靜,她不敢動彈,哪怕再細微的聲音都可能驚動對方。
遠處過來一個婆子,走到水榭前停下了腳步,她沒有說話,而是站在檐下。
那男子似乎聽到了聲音,他睜開眼睛,臉上并沒有被打擾到的惱怒感。
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袍,他走了出去。
一旁的婆子行着禮,他并未理會,徑直走過小橋。
他沒有進入那朱漆樓内,而是繞到一旁的小路上,看那方向應該是離開了秀毓閣。
那婆子見男人走遠,便進入水榭内熄滅了燭火,随後關好門守在了外面。
安生見到此景,心中大失所望。
好不容易熬走了男人,還沒來的及高興,便被那婆子的架勢潑了一盆冷水。
看她的樣子似乎不準備離開,要一直看守這處水榭了。
雖然還有窗戶打開着,安生能偷偷進去,但裡面看着烏漆麻黑,她進去必然行動不便。
如今安生騎虎難下,一個巨大的秘密有可能就擺在眼前,她就此離開覺得心有不甘,進去了又怕弄出聲響驚動了婆子。
這裡離前面的朱漆樓太近了,她就算能順利逃出去,暴露了身份,也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以丫鬟的身份混進來了。
安生左思右想,還是強烈的探索欲占領了上風。
她說服自己如今有了逸心的幫助,就算真的出了事,大不了把李想搶出來後跑去别的地方避難。
這蜃境裡的幻境之間互相獨立,就當做個實驗,看看真要制造出了混亂,到底會不會互相幹涉起來。
最好是打起來,鬧的天翻地覆,她也好渾水摸魚,多一些機會找到路引。
等了一會,婆子依然沒有離開的迹象,安生的心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湖泊旁的客人都已經離開了,附近隻有那個婆子,她跳下了柳樹。
柳樹在岸邊,離水榭外的欄杆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
她輕輕移動着腳步,離開了柳樹葉的範圍,走到水榭的後面。
遠處的朱漆樓裡熱鬧非凡,雅間的窗戶緊閉着,不會有人看到她的身影。
安生像貓兒一樣弓着身子,腳下開始蓄力,感覺力量已經達到了最大的程度。
那婆子還在背對着她,她重重地呼了口氣,用力地跳了過去。
順利的落在欄杆裡,發出了非常輕微的撞擊石闆的聲音,安生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視線受阻,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婆子的方向,等了一會兒,确認婆子沒有聽到,才放松下來。
水榭裡間的窗戶緊閉,仿佛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外間的窗戶卻敞開着,她隻能從那裡潛入。
安生第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她踮起腳尖,一點一點挪動着雙腳,每一次都是以分米為單位前進着。
四周的聲音仿佛全部消失了,她隻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離婆子隻有七八米遠了,安生終于到了最近的一個窗戶旁
她身高一米七,一踮腳便坐到了窗框上,以極其緩慢地速度把整個身體轉了個方向,進入了水榭裡。
此處正好被岸邊的柳樹遮住了月光,又比較接近裡間,黑暗瞬間将她吞噬。
安生勉強看得見房間内家具的影子,回憶起剛才觀察到的場景,避開了一處博古架。
她摸到了竹椅,順着竹椅來到了男子躺過的竹榻旁。
安生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着急,以免亂了分寸發出聲音。
她緩緩繞過後面的屏風,眼前出現了一扇月形門,門後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安生的心跳聲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