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全身上下輕飄飄的。
雲朵挂在天上,而他躺在雲裡。
程澈在柔軟綿密的雲層裡翻滾來翻滾去,猛然間,磁場一變,他重重摔在了地球表面。
身體骨骼跟散架了似的不受控制,程澈感覺自己死了,但是好像還能睜眼。
于是他不太确定地睜開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闆,是他每天睡覺起床都會看見的,卧室的天花闆。
他沒死,他正好端端地待在卧室裡。
台燈開着,昏黃的光線足夠他看清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程澈來到巴黎的第五個月,也是他住在這個房間的第五個月,這裡的一尺一寸他都相當熟悉。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個不和諧的因素,那大概就是趴在他書桌上睡覺的沈譽。
雖然住在一塊兒,但他和沈譽基本不會踏足對方的卧室。
程澈思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夢。
他手腳并用試圖坐起來搞清情況,卻怎麼都成功不了。
程澈折騰半天,床吱呀兩下,把沈譽驚醒了。
可能是姿勢不怎麼舒服,沈譽睡得很淺。聽到聲響,他第一時間彈起來,大步跨到床邊。
于是下一秒,程澈便看見一張焦急的面孔沖着自己呲牙咧嘴。
可是他為什麼不出聲呢?
程澈不懂唇語,他努力分辨了很久,也沒明白沈譽在說什麼。
腦袋昏昏沉沉的,程澈的關注點慢慢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沈譽的臉有點重影,看上去模糊而虛幻。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下面是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不薄不厚的嘴唇。
給人一種很好親的感覺。
程澈被這個出格的想法吓了一跳,念頭一轉,又覺得在夢裡大膽一點也無妨。
他用盡力氣把上半身撐起來,沈譽也剛好彎下腰。
天時地利人和,不親真說不過去了。
程澈眨了眨眼睛,仰起脖子,将唇瓣貼了上去,在沈譽嘴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很輕,但很真實。
真實得脫離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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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譽隻是想來看看程澈的情況。
程澈暈過去以後,他把人扛進了卧室。因為擔心程澈晚上會吐或者出現其他狀況,沈譽沒敢直接回去躺下,而是在書桌上小憩了一會兒。
聽到動靜已經是淩晨了。程澈醒了,但意識還是恍惚。沈譽一直在問感覺如何,程澈不說話,隻木然地望着他。
沈譽一籌莫展,他低下身子,打算觀察一下程澈有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緊接着,程澈就湊上來了。
兩人嘴唇碰在一起的刹那,沈譽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溫暖濕潤的觸感還在持續。他慌亂後退,跌回椅子上。
程澈雙眼失神。沈譽想,自己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摸着嘴唇,咽了咽口水,自我安慰道,程澈隻是喝多了,喝醉了,認錯人了。
然而,他馬上就聽見了程澈沮喪的聲音。
程澈喊了他的名字:“沈譽。”
沈譽霍地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然後飛也般逃出了程澈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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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夜晚,沈譽都在輾轉反側。
那個不到三秒的吻始終盤旋在他腦子裡,讓他徹夜難眠。
瞪着眼睛迎來破曉,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沈譽就迫不及待地撥打了吳聞雪的電話。
鈴聲響完一遍,對面才接通。吳聞雪沒好氣地說:“大哥,現在幾點?你能不能看看時間……”
沈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扔出一句:“他親我了。”
“……”吳聞雪消化了一陣,“誰?你說誰?林博銳?我聽說他去找你了,但是……”
“什麼林博銳?别管林博銳了,”沈譽打斷她,又覺得難以啟齒,“我是說,他,他親我了。”
“……”吳聞雪愣了愣,不是林博銳,那嫌疑人就很好鎖定了,“你說的不會是,程澈吧?”
沈譽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嗯”。
吳聞雪有點想笑,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他和程澈之間隻有純潔友誼的?
“那你和我說是什麼意思?”吳聞雪問,“來宣布你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沈譽呆呆反問,“他沒有說要在一起啊,他隻是親我了。”
“你到底要重複幾遍?”吳聞雪耐心耗盡,“你是在炫耀嗎?”
“你在說什麼?”沈譽道,“我是不知道怎麼辦才來問你的。”
吳聞雪:“還能怎麼辦?你喜歡他就和他在一起,不喜歡他就幹脆點說清楚。”
“可是我不知道。”
吳聞雪無奈歎氣:“那我問你,他親你,你覺得讨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