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紀琛離開時雲寂正在敷手膜,實在是磨得她手疼,若不是顧及在雲家,兩人肯定是要擦槍走火,畢竟人走的時候還是一副欲求不滿戀戀不舍的樣子。
玫瑰花味道的泥膜塗在手上,雲寂坐在化妝台邊聽着舒緩音樂,桌邊是她剛倒的一杯紅酒,牆壁上的氛圍燈發出暖黃色的燈光,不怪沈紀琛不想走,這種氛圍下她也覺得缺個男人有點遺憾。
車子駛往宣棠榭,走到半路老爺子打來電話,讓沈紀琛回家一趟。
是該回家點個卯,也算是從老爺子手中正式交接一下宣宏的工作,沈紀琛方向盤一轉徑直開往北城市中心。
與以往回家不同,沈紀琛沒有看見沈嘯天,耳邊少了些謾罵還有點不習慣。
敲門進到老爺子書房,一股子濃重的墨水味傳來。
沈紀琛在爺爺的書桌旁站定,老爺子手執毛筆,眼皮子都沒擡,一心寫自己的大字。
彼此沉默了半分鐘,沈紀琛出聲:“您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可就回去了。”
“分公司都處理好了?”老爺子的注意力仍在寫字上。
“都安排妥當了,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飛過去看看。”語氣裡還是那樣散漫、混不吝。
“哼!”老爺子猛地把粗毛筆搭在筆山上,雙手背後,“越來越跟你那個不成器的爹一樣。”
“我可真夠冤的,一回來就讓您罵得這麼髒,我可什麼都沒幹。”沈紀琛也不客氣,擡腳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倒不是他沒禮貌,而是這麼站着,總讓他想起上次在同一個位置挨得那幾拐杖。
“你是什麼都沒幹,光是從國外回來,就能把你那個不成器的爹氣得跳腳。”
沈紀琛長腿交疊,拿起茶杯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所以您嫌他煩,把他攆出去了?”
“他要是這麼聽我的就好了,你去加川寨找伊伊的事情現在圈裡都傳遍了,你們兩父子可真夠諷刺的,一個深情專一,另一個濫情劈腿,歹竹出好筍,讓他怎麼在你面前擡得起頭?昨天聽說你申請航線要回來,今天他就輕裝簡行搬到給女朋友買的别墅裡。”
沈紀琛輕啜一口茶,嗤笑着搖頭說道:“老了,倒是知道要臉了。”
“不說他了,提起他我就血壓高。”老爺子背着手,佝偻着腰幾步路的距離便扶着桌邊慢慢坐到沈紀琛旁邊的另一個單人沙發上。
沈紀琛見狀本來伸出手去扶,見到老爺子一個轉身便坐下,他慢慢收回手,裝作無事發生。
老爺子先是歎了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放松感,再次開口多了幾分嚴肅:“紀琛,爺爺老了,你父親指望不上,這個家還要靠你,将自己置身險境的事情有再一再二,絕不能有第三次。”
沈紀琛摩挲着手表,想起前幾天家庭醫生說老爺子得知他冒着天災去加川寨時血壓時飙升,犯病差點進醫院搶救的話。
沈紀琛眸色愈發深沉,此時他才清楚老爺子深夜叫他來的目的,不知何時起沈家父子局中的算計,竟藏着幾分真情。
沈紀琛心情有些複雜,對于爺爺的話他沒應聲倒也沒有拒絕,隻是看着茶杯中逐漸沉底的茶葉神思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爺子的話點到為止,再多也說不出什麼關切肉麻的話語,見人沒應聲,他輕咳一聲覺得自讨沒趣,脊背往後一靠,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家之主的做派又凸顯出來。
“家和公司以後就全由你做主,我也該享享清福了。”老爺子說完扭頭看他的反應,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模樣。
接着又補充一句:“這次是真的。”
沈紀琛起身站定,轉頭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果然,老爺子沉不住氣也猛地起身,提高音量喊道:“我要抱重孫子!”
沈紀琛站定,雙手插兜,就知道沒那麼容易完全拿到掌家大權,之前他也聽過幾次類似的言語,之後的他倒像是個傀儡,束手束腳。
可當聽到這麼個要求,倒真是戳到他的痛楚,隻見沈紀琛目視前方,眉心籠罩着不悅,不過他沒太表現出來,依舊用一幅什麼都不在乎的語氣回道:“隻要孫子生的多,何愁抱不到重孫子。”
“你爸就這臭德行,愛玩,不過也有分寸,從來沒有過麻煩,這點你大可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行。”
老爺子早已習慣沈紀琛對沈嘯天的出言不遜,可能是上輩子的仇人這一世做冤家父子。
“反正重孫子這件事你和伊伊提上日程,老頭子我都八十八,奔九十了,在我閉眼之前你們兩個可得讓我過上四世同堂的日子。”
說起歲數,兩個人也都反應過來下個月就是老爺子的生日,沈家确實很久沒熱鬧過了。
“行,那您好好保重身體,我和伊伊會讓您再多活幾十年。”沈紀琛撂下一句不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就離開了沈宅。
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也沒弄清楚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反正下個月等他過壽的時候他可要好好在孫媳婦面前倚老賣老一把。
在雲家的日子永遠都是雲寂身心最放松舒展的狀态,因為可以心無旁骛做一切想當然又非常坦然的事情。
早上起來雲寂先是去陽台上和雲宗德練了一會兒八段錦。
吃完魏女士做的愛心早餐,母女倆又在一起插花,魏女士一邊帶着雲寂修剪花枝一邊聽她小孩子般喋喋不休地講着在加川寨的經曆。
姜茶就趴在雲寂的拖鞋上打盹,睡的四仰八叉,好不惬意。
到了傍晚時,雲宗德從公司回來,手裡還抱着一個紙箱子。
雲寂敏銳地聽見有小動物哼唧唧的聲音,她湊近一看,發現裡邊是個幾個月大的小金毛。
金黃色的毛發在燈光下泛着油潤的光澤,到陌生的地方還不熟悉,警惕地盯着雲寂。
雲寂眼睛一亮,伸手抱了出來:“哇,好可愛的小金毛。”
“别上手摸,也不知道打過疫苗沒有?”魏妍秋想阻止已經來不及,看着雲寂眉眼俱笑的模樣,笑着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