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笨蛋嗎?”常憐青打斷他。
“欸?”
常憐青無視對方錯愕羞澀的表情,把那頭棕色的短發揉得更加亂七八糟。“日車是一個溫柔的笨蛋。”
“我們是人,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欲。哪怕是情感淡漠症或人格障礙的患者都會産生情緒。”常憐青放下手無奈地看着他,“你為了不産生詛咒要把自己變成病人嗎?”
日車寬見無措地抓了抓頭發,“我沒有這個打算。”
“個人努力是無法改變世界的。就這個世界的規則而言,詛咒是由人心所生,人越多詛咒也越多越強。咒術師能做的就是在發現它們後将它祓除。”
“那我們普通人除了産生詛咒,什麼都做不了嗎?”
“别妄自菲薄啊,普通人的作用不多,但也不比咒術師少。”常憐青拍拍對方肩膀,解釋道:“咒靈大緻分為四種類别,其中受肉普通人能起到的作用很小。假想咒靈是自人類傳聞中誕生的怪異的具現化,像一些怪談妖怪;特定咒靈是因特級緣由而被特定的咒靈,比如疾病,天災。這些咒靈的誕生歸根結底是對未知的恐懼,而随着對人類文明對未知的探索與認知的深化,未來這類咒靈的産生也會減少。促進文明發展的是全體人類,不是數量稀少的咒術師。
而過咒怨靈是對某個人的執着、或是對于某個人的傷害為條件顯現的咒靈。像你之前說的案子,受害者家屬對兇手的仇恨就有可能産生咒靈。”
常憐青鼓勵地拍拍他:“你不是想要成為律師嗎,那讓兇手伏法,讓受害人和家屬得到慰藉,也是一種減少詛咒的方法。咒術師祓除強大的有重大危害的咒靈,普通人減少弱小的咒靈的誕生,大家分工合作嘛。”
日車寬見豁然開朗,棕色眼睛裡泛起微光。“我知道了,謝謝你。”
真不愧是我,上能砍特級咒靈,下能當知心姐姐。這麼棒的員工哪裡找的。
常憐青坐回位置上,給了黑貓一個得意的眼神。
黑貓一邊誇誇一邊跳回她懷裡。
“你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日車寬見低下頭不敢看她,睫毛撲閃着,雙手有些無措地攥緊又松開,猶豫良久問了一個在常憐青意料之外的問題:“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哎?”
擡頭看着少女驚訝的表情,他終于發自内心地微笑起來,注視着那雙明亮的黑眸:“因為我想和你成為朋友。雖然你好像已經認識我了。”
常憐青看着對方真誠的眼睛,有些難為情道:“其實我也隻是通過法術知道了你的姓氏,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互相自我介紹。”
話音剛落,日車寬見立刻端正坐好,面對常憐青鄭重介紹道:“我是日車寬見,18歲,T大法學部一年級生。”
被對方的鄭重态度鎮住,常憐青也端正了表情:“你好,我是常憐青,呃,17歲,算是一名自由咒術師。”
又托起懷裡的黑貓,介紹道:“這是我的助理M1979,你可以叫她小獅子。”
“咪嗚。”(你好,日車寬見。)黑貓一臉嚴肅。
“你好,小獅子。”日車寬見同樣嚴肅地回複她。“…你好,常小姐。”
“你叫我常憐青或憐青吧,我不是霓虹人,如果隻叫姓的話我可能反應不過來。我可以叫你寬見嗎?”
簡單的兩個字被冷冽如泉的女音帶進大腦,把思緒攪成一團亂麻。
日車寬見偏移視線,“嗯,可以。”
“那麼,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耳尖紅的快滴血。
“當然!”常憐青笑了,“你是我在霓虹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聽到這句話,日車寬見完全克制不住眼底迸出的笑意,像是被春雨澆灌後竹林裡破土而出的筍芽。
“真的?”他傻乎乎地笑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平時成熟内斂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高興。”被他的笑容感染,常憐青也忍不住笑起來。
擡頭看看牆上的鐘,時針跨過了數字十。
“你今天需要陪床嗎?”
“嗯,高野的父母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到醫院。”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常憐青抱着貓起身。
不等日車寬見把失落的表情藏好,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出現在他眼前,常憐青眉眼彎彎,“給個聯系方式?”
日車寬見心跳慢了半拍,幾乎手忙腳亂地找紙筆,最後在護士小姐熱情幫助下,把那張小巧的便利貼遞到女孩手中。
常憐青将它放進外套内兜裡,酷酷地揮手,“等我買了手機就聯系你,下次見,寬見。”
“喵。”(拜拜。)黑貓從她肩頭探出來揮爪。
“再見。”日車寬見站起身,目視着女孩的背影漸漸融入夜幕中。窗外泛黃的秋葉從枝頭飄落。
“下次見,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