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人?劉元在心中搖了搖頭,面上隻似是而非道:“我來大王這裡,便說明了一切。”
聞言,項羽面上十分高興,卻也口中謙虛道:“天命一說,做不得真,但論起能征善戰,寡人自問骁勇無二。”
“隻是……”劉元欲言又止地補充了一句,卻又戛然而止。
“隻是什麼?”項羽看她吞吞吐吐,眉頭皺了皺,“莫要作弄玄虛,快快說來。”
“女公子但說無妨,大王仁德,又怎會怪罪于你。”虞姬一邊溫婉笑着,給劉元手上塗着藥。
“隻是這天命之人非大王一人,這世間還有一人。”劉元歎了口氣,不願再多說。
“是誰?英布、田橫、臧茶等人均不足成事,莫非是那劉季?”範增将傷口包紮嚴實,又折了回來,他一直防備着劉元,早就在門外聽了半天。
“不錯,正是劉季,”劉元十分坦誠,“大王若想取天下,非除劉季不可。”
聽見劉元這句話,範增仿佛是聽見了仙樂,若非這丫頭剛将他揍了一頓,那定是要引為知己的。
“大王,臣早就谏言,這劉邦不得不除,偏偏您還将他放虎歸山。若是鴻門宴上殺了他,何至于今日與他費這番功夫周旋?”範增胡子都在抖,将忍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取這天下做什麼?”項羽取了杯酒,仰頭喝下,“寡人已經是楚國的王,若非劉邦拒絕入蜀、又奪彭城,我又何至于容不下他。”
“寡人所求,無非如周天子一般,分封諸侯,上下秩序井然,再無暴秦之苛政。”
範增氣得臉都綠了,看項羽是怎麼看怎麼不耐煩,甚至覺得劉元都眉清目秀了起來。他努力調整自己的面部肌肉,忍着火氣道:“既然女公子這樣說了,大王不得不防,還是速速将那漢王除去。”
“此小人耳,焉能有天命?”項羽擺擺手,美美給自己“寡人看女公子更擅長這器械一道,這推演天命的本事還得練練。”
“是極,大王所言甚是。”劉元算是明白為何韓信、陳平都從項羽身邊跑路了,這實在是帶不動啊。
劉元施施然出了門,範增也隻對她冷哼一聲,并未再說什麼。
回到營帳,圓臉小姑娘居然還在,她将床鋪得齊整、地也掃得幹淨,正擦拭着劉元的劍。
“你怎麼還在?”劉元有些驚訝,“不是讓你們跟着夫人一起走嗎?”
劉元并未注意到,那護送呂雉的隊伍中沒有這個小姑娘。
“我想留下來。”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很像天上的星星。
“留下來可未必能活,你以為在這裡治了傷、吃了飯,霸王便不會對我們動手嗎?”劉元歎了口氣,“隻是現在你想走也來不及了,呂夫人怕是已經到了。”
劉元所料不錯,呂雉确實已經到了。她先去了下邑,而後帶着一隊呂澤的兵,一路狂奔,去了荥陽。
哪怕是春日裡,呂雉仍舊帶着滿身的寒氣,進了大營。
“娥姁,你怎會在此?”劉邦見到了闊别許久的妻子,一把将她攔在懷裡,哽咽着,“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可曾見到元?”
他早就收到了呂澤的消息,知道劉元被項羽俘虜,卻不想呂雉竟能脫身。
“你倒是還關心女兒!”呂雉環顧四周的兄弟們,忍下了想打劉邦一巴掌的沖動。
“是元将我救了出來,”呂雉的身形有些搖搖欲墜,“她還在楚營,未能脫身。”
韓信聽見這話,默默攥緊了拳頭。
“霸王怎會放你出來,”劉邦打量着呂雉,“阿翁呢?”
當然,他也很想問問曹氏和劉肥,他的第一個女人和庶長子。隻是這話他不敢說。
“隻有我一個人出來了,”呂雉看穿了劉邦的想法,“其餘人尚在楚營之中。”
“至于我為什麼能出來,自然是因為我有有個好女兒,她隐姓埋名、以身相替,才把我換了出來。”呂雉不願将探聽到的馬蹄鐵之事說出來,生怕劉邦因此不想救劉元。
“不可能,”劉邦并不相信呂雉這番話,“便是他項籍想放你,元也肯定給了他好處,否則那範增定會阻攔。”
呂雉閉口不談,一時之間氣氛僵持不下。
倒也沒僵持太久,隻因劉元早有準備。她托王大虎帶了口信回來。
至于為何是口信——信件是不可能有的,出來的人都要搜身,霸王治軍嚴明,範增又多有防備,能見到王大虎已經不易。
他是劉元親兵中所剩無幾的一個,自然也是頂頂忠心的:“那個……俺有話說,女公子有口信帶給大王。”
一雙雙眼睛就朝着王大虎看去,他努力鎮定,清了清嗓子。
“阿翁、老師、各位叔伯,你們肯定好奇為何我能救阿母出來。實不相瞞,我是拿馬蹄鐵換得。要想在楚營活下去,這也是無奈之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阿翁千萬不要來救我,女兒隻管為霸王造兵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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