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見到房門打開,一名穿桃紅色婢女服的女子走了進來,見木漣青錘着腿坐在木凳上,連忙扶起倒下的椅子,心中不免暗道:都說這使者法力通天,神嗷大人親臨之際,能使斷腿之人血骨完好,如今一間,到并非是傳言。
又擡起臉問道:“使者大人可是清醒了?”
木漣青點點頭,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打落在地的碎瓷盤道:“我剛醒來,便覺腦袋眩暈,腹下空空,可有薄粥吃食?”
那婢女點頭:“有,還請使者大人稍後片刻,望月立刻去辦。” 說罷便轉身離開。
木漣青拿起茶水,倒了兩杯,不過半刻鐘後,屋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再次被推開。
來者一身月白外衣,規整束起的頭發之下,是一張清俊的面容,他畢恭畢敬地對木漣青行了個大禮:“使者大人,在下方無亦,聽聞使者大人轉醒,特前來看望。”
木漣青卻是頂着一雙迷茫的眼睛,看着周圍來客,怯生生地問道:“你們是誰?這裡又是哪兒?”
方無亦拱手相告:“使者大人稍安勿躁,此處乃于大人在徐家莊内的臨時居所,我等皆是于大人麾下之人。如今于大人心系百姓,已于一日前巡視周邊村落,聽聞有神使前來,特命我等好生看護使者大人。”
看護?怕不是監視。
木漣青的神色從迷茫漸變為堅定:“使者大人?原來,原來如此……”
“聽聞使者大人經曆頗為有趣,可否與方某細說一二。”
木漣青垂下眼眸,心中了然。
便将自己曾入仙島乃至癡傻之事和盤托出,又道:“睡夢期間,有一隻黑犬出現在仙島之上,其毛發脫落,我怕便尋來仙草,竟是此等舊緣相連,可我卻不知,是那神嗷大人。”
“竟是如此!”方無亦笑道,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神嗷大人附身使者之上,此舉感應天召,順應民心,為救子民于危難之中。姑娘先天天之事并非癡傻,應是福澤緣厚,顧被選中前往仙島,以至于失了一魂一魄。”
方無亦心生疑慮,但此女說法卻與從周家村人口中調查到的情況一緻,先天癡傻,卻忽地開了智,此後言行冷靜睿智,似有天人之姿,加之其父母心善,日夜為女禱告,莫不是真是那仙家附身的?
雖街上那幕,并非他親眼所見,可在場之人無不驚歎,瞬息之間斷骨重生,又有面具詭光在身,若是裝神弄鬼,想必定有高人指點。
他雖面上不顯,心中卻暗自猜測。
二人正說着,又有小厮來報:“有二人想求見使者大人。”
木漣青眼前一亮:“可是家兄?”
小厮俯身搖頭,暗自看了眼方無亦的神情,才恹恹開口:“是一名婦女,懷抱一小嬰兒,吵着鬧着要見使者大人。”
木漣青瞬間血色皆退,默默不語。
方無亦輕皺了眉頭,那孫嬸應與使者大人關系密切,可如今……
木漣青卻是斟酌了片刻才開口:“我……孫嬸……我……”
她支支吾吾似是難以言表,忽然下定決心道:“若不是孫嬸,我決不會與哥哥分開。”說罷别過臉不再開口。
方無亦心中微動,竟不知還有這段往事,擺擺手讓小厮退下:“罷了,該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
木漣青似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方無亦:“家兄二狗……前去找裡正叔讨要路引,以便離開許家莊,自昨日一别,下落不明……你,你可能幫我找到他?”
方無亦點點頭:“自當盡力。”
又交談半刻,侍女望月姗姗來遲,端來清粥小菜,方無亦見狀便拱手告退,不管是否仙人臨世,此女心思缜密,一言一行皆滴水不漏,倒是個值得用上的好苗子……
終是送走了方無亦,幾次博弈下來,木漣青早已胃中空空,但侍女望月在側,卻不敢狼吞虎咽,隻小口吞咽着熱粥,直到腹中溫熱充盈才舒了口氣。
好久沒吃到這樣的熱食了……在這無盡的末世之中,也算難得的暖意了。
如此清閑過了一日,一日來,木漣青過的甚是悠閑,吃的自是有人做好了端來,木漣青每每入食,都要支開望月,吃一半,留一半;腿上傷勢已有郎中診斷,但那郎中卻隻在草草診脈後搖頭歎息:“老朽醫術甚淺,使者大人還是早些動身前往城中,莫要耽擱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