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is和鐘思哲也開始你一句、我一句誇獎起他,說“很有靈氣”“歌聲很穩”“以後就是清爽能量擔當”。
隐秘的得意和優越感讓童釋重新找回了自信。他本來對結果不抱希望,以為就算會有星星,也是落在聞馥這個看着老實、實則扮豬吃老虎的貨色頭上。現在眼看有戲,覺得剛才不過是虛驚一場,對聞馥又升起一點可憐的同事愛。
導師席開始讨論,結果由展琢宣布。
工作時的趙汝安甚至可以談得上好說話,條理清晰,一舉一動很有可信任感。展琢不願意承認這點,他笃定趙汝安料到自己在鏡頭面前不會給人難堪,那句“展老師,你怎麼想”肯定是在向他示好。
其實趙汝安問了Iris很多句,鐘思哲次之,展琢隻有一句問話,不過走個流程。趙汝安沒想到他會記得,說實話她并不怎麼在乎展琢的感受。
“……我認為還是有必要的。”趙汝安擡頭,“展老師,你來宣布吧。”
展琢掩飾眉眼間萦繞的屈辱感,面上微笑:“好,那就我來。”
“聞馥,你的評級還需要斟酌。就像趙老師剛才所說,你沒有完全展示出你的舞蹈實力,以及你的特别之處。”
趙汝安笑了一聲,不算大,隻有展琢因為在意她的舉動聽見了。
她認為展琢最後那句話是在畫蛇添足,展琢則羞于她的公開調戲,輕咳一聲:“……總之聞馥,我們需要你solo一段,或者你有别的才藝可以向我們展示……”
“我會跳劍舞,可以嗎?”
怕他沒聽清楚,聞馥笑盈盈地解釋着,“嗯……就是拿着劍的舞蹈。不過我沒有道具。”
童釋一聽:什麼東西?這幾天不僅去做了醫美,還偷學了新技能是吧?
他的反應不在聞馥的考慮範圍之内。青年隻是隐隐看向導師席上的年輕女人,一種隻可意會的默契感便在兩人間遊弋。
“當然可以,說了二選一。”鏡頭一晃,趙汝安再次下意識收斂表情,“沒有道具,節目組會提供。抓緊時間準備一下吧。”
Iris開玩笑:“我們的曲庫裡有這種風格的歌曲吧?這可是中華文化!難得看到一個中西兩手抓的選手。”
當然有,因為後面還有選手表演古風舞蹈和歌曲,聞馥就這麼成了第一個。
他的表演并不在劇本内,或許到了正片會一剪沒,但對舞蹈水平更深入的考察是趙汝安主動提出的。理由是,她想看看聞馥将注意力全部投進舞蹈時什麼樣子,畢竟再怎麼樣肢體語言不會欺騙人。如果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還在,一定會有所體現。
但她沒想到兩人難得地沒有心意相通,聞馥選擇了劍舞。
劍舞啊……趙汝安心情複雜。
這可是當初聞馥孤身前往敵營,用來挾持将軍換她一條生路的招數,是實打實可以殺人的。
趙汝安沒有親眼見過他舞劍,因為逃命的途中聞馥的左腳被射中,箭頭塗着劇毒穿刺而過,深可見骨,從此聞馥就瘸了。
眼下道具在手,聞馥垂首擦拭劍刃,因其拙劣微揚起唇角。
寒光一閃,他的眼眸就這麼映照其上,宛若黑夜中的泉眼,不同的是清澈中透出了些許銳利感。
所有的聲音忽然間盡數消失,在場隻有觀舞的趙汝安,以及跳舞的他。
她依舊是那個遺臭萬年的奸相,他是她忠誠到執拗的正室。陛下的手套破了,可以再換一雙;他的妻主沒了,世間尋不到第二個。
橫劈,破空,衣袂翻飛。
終究不是正經學過劍術的武夫,有的不過一腔孤勇。甯可葬身敵營玉碎,也不畏縮地待在深閨等消息飛回家,死心眼到汗顔。
當時的他是什麼心情?緊繃?恐懼?
現在,趙汝安隻能看出他的潇灑恣意,有如變換的彎月。
她曾想過,如果終有一天,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兩個世界的月亮會是一樣的嗎?
無論如何,至少現在,月光真切地将兩個人籠罩其中。
——月亮,真的奔她而來了。
掌聲響起的一刻,作為身處其中的人,趙汝安慢了很多拍,反應過來隻能無奈地笑,也跟着拍兩下。
“謝謝各位老師。”他将劍還給道具組的工作人員,轉向金字塔,“也感謝你們的喜歡。”
Iris笑趙汝安:“小趙老師,你現在滿意了吧?”
“是我不懂舞蹈,事先抱有偏見了。”趙汝安果斷承認,“看來不展示不等于沒有,我們要多給選手機會,防止被誤傷了。”
話是這麼說,不可能每個參賽選手都有加試,就像機會從來不是平等地眷顧每一個人。
鐘思哲跟着調侃:“所以小趙老師,你給出的評級是?”
“兩位都是銀star。”趙汝安說,“很精彩的舞台。”
這場小範圍的“打臉”氣氛很是其樂融融,但這股情緒也結束得很快,沒有持續到下一組。
事實上在看到聞馥跳出劍舞的時候,白辛轍就已經咬緊牙關。更不用說他跳得那麼好,一點脂粉氣都沒有,更是讓他嫉恨不已。
因為,白辛轍原定的才藝展示環節就是跳中國舞。有聞馥冷不丁珠玉在前,新鮮感首先就大打折扣,更不用說白辛轍早已荒廢,想着隻要略微出手就能給自己的評級添光增彩,隻是臨時抱了佛腳。
全被攪黃了。
“這支舞不會給你的評級起到多大作用。”一曲跳過,趙汝安直接指出,“不談前面的參賽者有沒有展示過類似的舞蹈,單這支舞你也沒有跳得很驚豔。我的評級是銀star不變。”
即便其他評委老師都給出金星,最後的結果也是金星,趙汝安短促有力的評價還是讓白辛轍走回座位的過程中一路都在耳暈目眩。
平複過心情,白辛轍發現聞馥就坐在他下面兩排,沒有動作的時候存在感很低,甚至可以說的上文靜。
在他身後,白辛轍已經默默恨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