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會冷靜的可怕。
池郁連手都沒有顫一下,直接給蔣聰撥去了微信電話。
伴随着兩聲忙音,對面接通。
不等蔣聰說話,池郁就率先開口:“你想要什麼?”
蔣聰那邊沉默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池郁居然能這麼理智地和他說話,随後便嚣張地道:“給我五千、不對,一萬,我就把照片和證據全删了。”
“好啊。”池郁勾起唇角笑了。
他最開始就做了個大錯特錯的決定,就是居然為了一時的安甯,用錢去堵蔣聰的嘴。
蔣聰這種貪得無厭的人隻會得寸進尺。
池郁輕聲道:“我們定個時間地點吧,我把現金拿給你。”
“這周六吧,家具城旁邊怎麼樣?附近沒有監控。”
“好。”蔣聰一口答應下來,“你可别放我鴿子啊,大學霸。”
“放心吧。”池郁冷笑,“不會的。”
電話挂斷。
池郁徹底沒了睡意,看着手機上的照片,陷入了回憶。
三年前,他父母剛去世,他背上了巨額債務,剛和陳國棟談好條件,等他大學畢業還款。
陳國棟隻是個服裝廠的小老闆,十五萬對對方來說也算是一筆巨款,好在對方人不算太壞,了解到池郁的情況後也表示自己能通融,隻是希望池郁也體量他,為了防止池郁偷跑,他要找個人看着他。
池郁當然不會拒絕,陳國棟不常在海市,托人找到蔣聰後便匆匆離開了。
那時蔣聰也才十七八歲,剛從職高辍學,插着兜吊兒郎當地往背着書包的池郁面前一站,笑中帶着譏諷:“喲,大學霸。”
池郁莫名:“你認識我?”
蔣聰睨他:“誰不認識你啊?中考市第一,一中免學費特招的寶貝,大學霸也會欠錢啊,啧,你吃不起飯的時候叫我聲好聽的,我還能給你轉兩塊錢買包子哦。”
池郁了然,蔣聰隻是單純的看不爽他。
他無意和蔣聰起争執,沒理對方,直接和對方擦肩而過。
然而,也不知道蔣聰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樣的擦肩而過顯然給了對方十足的底氣。
小混混第一次有了名正言順騷擾人的理由,還是他最看不爽的一本正經的好學生,自然是怎麼惡心人怎麼來。
六月十九日,是池郁父母的頭七。
貨車翻下懸崖,他的父母死無全屍,救援隊翻找了三天才翻出來,連火葬的錢都是居委會募捐後給他送來的。
池郁謝過來送錢的王嬸,聯系了火葬場,給家裡的葡萄藤系上了白帶,跪在靈堂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而後被六點鐘的鬧鈴吵醒。
池郁強撐着困意,扶着門想出去準備送棺,剛推開門就愣住了。
隻見自家院子的鐵門不知在什麼時候被撬開了,而大門上則是被人用油漆歪歪扭扭的寫上了紅色大字。
“欠債還錢,快還錢!!”
再往下看,隻見院中一片狼藉,剛結果的葡萄藤被扯落了一地,到處是随意丢棄的煙頭,還有扛着鏟子大咧咧坐在棺材闆上的蔣聰,挑釁地看着他笑。
池郁的腦子嗡了一聲,不受控制地動了手。
等到靈車和鄰居們再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躺在地上被鏟子敲斷了腿,發出慘叫的蔣聰,和一身血迹的池郁。
最終靈車是和警車一起走的。
小城市的消息總是傳的很快,蔣聰是挑釁者,涉嫌侮辱屍體罪等,雖然被打斷了一條腿,但仍需承擔主要責任,池郁在警局做完筆錄被放出來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傳開了,院子周圍圍滿了關切的鄰居。
鄰居七嘴八舌地圍上來,拉着他心疼地歎息,又是給他塞米又是塞水果的,還有人說要去找陳老闆,蔣聰實在不是個東西。
池郁勉強笑着禮貌地接過水果,一個一個道謝,又一個一個把人送走。
他知道他們是好心,也知道這些東西對現在的自己很重要,但他隻想一個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