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管衆人是什麼反應，拎起藥箱，朝祁淮微微颔首，“告辭。”

“告辭。”祁淮入鄉随俗道，“平安送客。”

平安看看當歸的背影，又看看祁淮濕透的衣衫，一臉為難，迎上祁淮的視線，委屈地扁了扁嘴，委屈地轉過身，快步追上已經走出書房的當歸。

總算送走兩個電燈泡，祁淮輕輕吐了口氣，擡手拎着衣領抖了兩下，“他們都走了，隻能夠小樹陪我去換衣服。”

他一擡頭，就迎上齊小樹微微泛紅的眼睛，微驚，“怎麼了？”

齊小樹抿了抿嘴唇，小聲道：“我一點用都沒有。”

聞言，祁淮心裡慌了下，完了，好像有點玩過了。

“我不愛聽這種話，”祁淮故作一臉嚴肅，“我不許你再說。”

齊小樹咬着下唇，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完全沒有把祁淮的這番話聽進去。

祁淮有心多說兩句，但是想到現在的破爛小貓肯定聽不進去，決定暫時算了。

破爛小貓流浪太久，很多思維已經扭曲，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扭轉，隻能夠緩慢地耐心地調|教，用時間來改變。

祁淮拉着齊小樹的手碰了碰胸|前濕潤的衣服，道：“都濕了，小樹可不可以先陪我去換衣服？”

齊小樹的注意被轉移，害羞都顧不上，忙道：“快換衣服，别着涼了。”

祁淮笑着安撫：“不會，今天天氣好。”

“不能掉以輕心，”齊小樹一臉認真，“二少爺，你要愛惜自己身體。”

說完，不等祁淮開口，放下茶杯，推着輪椅，腳下步子飛快。

祁淮兩個眨眼之間，人已經進了卧房。

齊小樹扶着他的胳膊，“您先坐床上，我去給您拿幹淨衣服。”

祁淮坐在床沿，看着齊小樹打開衣櫃，埋頭在裡面翻找，笑問：“小樹，我需不需要先把濕衣服脫掉？”

“脫，脫掉。”齊小樹頭也不回道，“然後上|床，用棉被把自己裹起來。”

平時看起來又呆又笨，誰都可以欺負，可是遇到他的事情，又突然變得特别有主見，這種反差，叫人完全沒有辦法抗拒。

祁淮笑了笑，聽話地上|床，聽話地一件一件脫掉衣服，聽話地用棉被把自己裹起來，看着破爛小貓為自己忙，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

他問小七：“有沒有辦法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小七道：“可以。”

祁淮道：“要把小貓拍得可愛一點，雖然他本來就很可愛。”

過了大概兩秒，小七道：“祁先生，您看看，怎麼樣？”

虛拟顯示屏出現在眼前，不過這回不是公告，而是他的儲物櫃。

顯示屏的最上方是“儲物櫃”三個大字，下面是分類：積分、技能、道具和雜物等。

積分顯示十個，雜物顯示一個，其他分類都顯示為零。

窮得非常明顯。

祁淮點開雜物，裡面放着一張照片——

齊小樹的臂彎挂着他的外衫，踮起腳尖，擡起胳膊，去夠放在衣櫃最上面的裡衣，腦袋高高地揚起，露出白皙的側臉，和尖尖的下巴，因為使勁，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原本蒼白的唇，染上了一點粉紅，格外漂亮勾人。

祁淮非常滿意這張照片，問：“分類名字可以改嗎？”

小七道：“除了積分、技能和道具不可以，其他的都可以，還可以添加分類，不過添加一個分類需要十個積分。”

祁淮道：“請幫我把雜物改成破爛小貓的認真瞬間。”

小七道：“好的，馬上修改。”

小七的速度很快，一個眨眼，就已經改好。

祁淮欣賞了會，滿意地想，這樣順眼多了。

他想了想，又道：“再幫我添加一個分類，名字叫破爛小貓的可愛瞬間。”

小七提醒：“祁先生，您目前有十個積分，确定要全部用于添加分類嗎？”

祁淮沒有猶豫道：“确定。”

這一回，小七沒有立刻行動，遲疑了兩秒，再次提醒：“祁先生，我想您可能還不太清楚積分的重要性，積分不僅可以購買技能和道具，還可以購買生命力，用于現實世界的複活。”

知道小七是在為自己考慮，祁淮輕笑着道了一句謝謝，繼續道：“你們應該非常清楚現實世界中的我的日常。”

小七沉默了兩秒，才道：“嗯，清楚。”

祁淮淡淡道：“每時每刻都小心翼翼，依然逃不掉病痛的折磨，每時每刻都在接受死神的審判，接受下一秒自己就會死亡的殘忍事實。”

作為不會生病，也不會死亡的系統AI，小七完全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是，即便如此，它依然覺得不好受，如果換作它，肯定早就承受不住地自殺了。

有時候，死亡是解脫，暢快地。

祁淮隔着虛拟顯示屏，看着齊小樹的身影，勾了勾唇角，語調輕快：“我不知道現在的這一切是真是假，但是，起碼這一刻，我是快樂的，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