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傳來腳步聲。裘德迅速把照片和錄音筆塞進内衣,剛轉身就看見季臨風站在門口,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像件戲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天花闆角落——監控攝像頭紅燈已經熄滅。
"保潔員在5樓藥劑室。"他聲音壓得極低,"但我發現更有趣的東西。"遞來的平闆顯示着住院記錄,裘世襄的血液檢測報告裡,丙泊酚濃度是正常麻醉劑量的三倍。
"他被注射了過量麻醉劑後扔出窗外。"季臨風劃到下一頁,"而當天值班麻醉師是這個人。"
照片上的女醫生約莫五十歲,裘德卻如遭雷擊——這是養父的前妻林雅,二十年前抛下他們父女去了美國。更詭異的是,資料顯示林雅去年回國後一直在長安醫院工作,卻從未聯系過他們。
"林醫生今天請假了。"季臨風意味深長地說,"但她辦公室電腦裡有些有趣的東西。"
麻醉科主任辦公室的電子鎖在季臨風的解碼器面前形同虛設。裘德站在門口放風,聽見裡面傳來鍵盤敲擊聲。走廊盡頭的電梯正在上行,她緊張地看向季臨風,後者卻突然僵在電腦前。
"過來看。"他的聲音變了調。
屏幕上是一份1989年的醫療檔案,患者姓名欄寫着"裘德",年齡7歲,入院診斷是"重金屬中毒伴逆行性失憶"。但真正讓裘德血液凍結的是病史記錄:"考古現場發現,身邊有祭祀器物及現代兒童衣物,疑似被用作活祭品後遭遺棄。"
"往下看。"季臨風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
下一頁是腦部CT報告,右颞葉有片陰影被紅圈标注。裘德讀了三遍才理解那段專業術語——她大腦裡有塊不屬于人類的組織,形狀像把微型青銅劍。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七樓。季臨風飛快拔出U盤,拉着裘德閃進隔壁處置室。透過門縫,他們看見穿白大褂的女人走向辦公室,栗色卷發下隐約露出頸後北鬥七星狀的疤痕。
"林雅頸後也有?"裘德用氣音問。季臨風點頭,在她掌心寫下"7"——這是第七個他們發現的帶此疤痕的人。
處置櫃的陰影裡,兩人的呼吸交錯。裘德發現季臨風左腕内側有個新鮮針孔,周圍皮膚泛着不正常的青紫。"你也被注射了?"她抓住他的手腕。男人肌肉瞬間繃緊,卻沒有抽回手。
"三天前的事。"他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好消息是,這證明我們找對方向了。"
裘德突然意識到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季臨風身上沒有屍體防腐劑的味道,反而有種冷冽的松木香,像是刻意要洗掉太平間的氣息。這個細節莫名讓她心頭一軟。
走廊上,林雅突然接起電話:"青銅劍已經準備好了?...不,必須等月相合适...那個孩子的大腦發育還不完全..."
裘德的後頸汗毛倒豎。季臨風的手無聲地覆上她後背,體溫透過護士服傳來。他們聽見林雅走向電梯,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月相是指三天後的望月。"季臨風查看天文軟件,"看來我們..."
警報聲突然響徹全院。廣播裡機械女聲重複:"Code Blue, 7樓西區。Code Blue, 7樓西區。"
季臨風臉色驟變:"是713房!"
他們沖回病房時,床單正中央插着把手術刀,刀下釘着張紙條。裘德顫抖着展開,上面是用血畫的饕餮紋,旁邊寫着:"劍已認主,祭祀繼續。"
養父的《西周金文集錄》攤開在床頭,原本夾便簽的那頁被撕掉了。季臨風撿起地上的書簽,銅片在他掌心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發出與青銅劍如出一轍的嗡鳴。
窗外,滿月像隻蒼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