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實驗室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像是某種瀕死動物的哀鳴。

裘德盯着全息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手指懸停在終止鍵上方——三小時前從冰棺帶回的Ω-0樣本基因序列正在被解析，但屏幕上那些扭曲的蛋白質結構圖明顯違背了生物學常識。更詭異的是，季臨風剛剛植入的量子解碼器正在自主修改原始數據，将一段段陌生的堿基序列插入Ω-0的基因組。

"停下！"裘德抓住季臨風的手腕，"你在改寫她的DNA？"

季臨風轉過頭，瞳孔邊緣的金色紋路突然擴散至整個虹膜。當他開口時，聲音帶着金屬共振的混響："這是必要的優化。"

寒意順着裘德的脊背爬上來。這不是季臨風的聲音，而是他父親——季明遠的意識在說話。

警報聲戛然而止。實驗室陷入死寂，隻有培養艙裡的Ω-0樣本偶爾抽搐一下，她蒼白的皮膚下泛起不自然的金光。裘德後退半步，撞翻了身後的試劑架。玻璃碎裂聲中，她摸到了藏在袖口的青銅匕首——那是用祭祀場的劍碎片改造的，此刻正發出危險的嗡鳴。

"把解碼器取出來。"裘德将匕首橫在胸前，"立刻。"

'季臨風'歪了歪頭，這個機械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個提線木偶："你忘了我們為何而戰？Ω-0是唯一能穩定量子通道的載體，但她需要升級。"他指向屏幕，那些被篡改的基因序列正組合成北鬥七星的圖案，"看，這才是完美的形态。"

裘德的耳後疤痕突然灼痛起來。一段陌生記憶強行湧入——二十年前的實驗室，幼年的季臨風被綁在手術台上，而季明遠正将同樣的量子解碼器刺入他的太陽穴。

"你當年也是這樣改造他的......"裘德的聲音發抖，"把他變成鑰匙。"

'季臨風'笑了。這個表情太過猙獰，以至于他左臉尚未金屬化的皮膚被扯出細小的裂痕："你終于明白了？可惜太遲——"

話音未落，青銅匕首已經抵住他的咽喉。

2

刀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季臨風的身體劇烈痙攣起來。銀白色血液順着匕首紋路流淌，激活了那些古老的錯金符文。金光與銀光在他體内交鋒，他的瞳孔時而擴散成純粹的金色，時而收縮回人類的深褐色。

"裘......德......"他掙紮着擠出幾個字，"後頸......芯片......"

裘德立刻會意。她左手持匕繼續壓制季明遠的意識，右手摸向季臨風後頸——果然觸到一個硬币大小的凸起。當她的指尖碰到那個植入物時，Ω能力自動觸發，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湧來：

——五歲的季臨風被按在手術台上哭喊，而季臨川在一旁冷漠記錄數據；

——十五歲的他在意識模糊中殺死第一個克隆體，鮮血濺在實驗室的玻璃上；

——三天前的深夜，他偷偷取出自己脊椎裡的控制芯片，卻在最後一刻被父親殘留的意識反撲......

"抓緊我！"裘德猛地将額頭抵住季臨風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兩人同時顫抖——物理接觸能增強Ω能力的共鳴效應。

青銅匕首的嗡鳴達到頂峰。裘德看到季臨風意識深處的戰場：兩個光影在撕扯，年輕的那個傷痕累累，年長的那個渾身纏繞着數據流般的金線。

"他......在吞噬我的記憶......"季臨風的聲音斷斷續續，"用你的血......抹在芯片上......"

裘德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鮮血接觸芯片的刹那，整個實驗室的電子設備同時爆出火花。Ω-0樣本在培養艙裡發出尖叫，她的身體迅速結晶化，最終炸裂成一堆金屬碎屑。

季臨風跪倒在地，嘔出一灘銀白色液體。那些液體落地後竟像有生命般蠕動，試圖爬回他的身體。裘德一腳踩住它們，青銅匕首插進地闆形成結界。

"他暫時沉睡了。"季臨風虛弱地擡頭，瞳孔終于恢複正常，"但下次會更猛烈。"

裘德盯着地上那些仍在掙紮的金屬液滴："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這不是疑問句。

3

安全屋的淋浴間水聲轟鳴。

裘德站在磨砂玻璃門外，手裡攥着從季臨風後頸取出的芯片。熱水沖刷的聲音掩蓋不住壓抑的悶哼——季臨風正在清洗傷口，那些被金屬侵蝕的皮膚遇水會劇痛。

芯片在台燈下泛着冷光。裘德用鑷子撬開外殼，露出裡面微型儲存器上刻的一行小字：

LLC-7最終版：意識容器

水聲停了。季臨風推門而出，隻在腰間圍了條毛巾。他上半身幾乎體無完膚：左肩到右腹有一道猙獰的縫合痕迹，那是上周取出脊椎芯片的傷口；胸口七星疤痕周圍布滿蛛網般的金色紋路；最新添的是頸部的刀傷，裘德的匕首在那裡留下了永久的青銅色痕迹。

"我該從何說起？"他拿起茶幾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精流過喉部的傷口時，他皺了下眉。

裘德将芯片推到他面前："比如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父親二十年前就計劃用你承載Ω能量？"

季臨風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胸口的疤痕。這個習慣性動作裘德很熟悉，但此刻他指尖泛起的金屬光澤卻是新的——與父親意識的對抗正在加速他的異變。

"我哥哥是第一個實驗體。"他聲音沙啞，"但季臨川的神經可塑性太差，承受不住量子糾纏。所以他們用他的基因模闆克隆了我，調整了大腦皮層的結構。"他指向太陽穴，"這裡有多達普通人類三倍的鏡像神經元，專門用來同步他人意識。"

裘德想起祭祀場裡看到的畫面：年幼的季臨風被綁在手術台上，而季臨川的屍體漂浮在培養液裡。

"所以Ω計劃從一開始就需要兩個人？"她逼近一步，"一個容器，一把鑰匙？"

季臨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體溫高得不正常，掌心滲出細密的金屬顆粒："不，最初隻需要鑰匙——直到你出現。"

燈光下，那些金屬顆粒組成微縮版的七星陣列。裘德意識到這是他在無意識中釋放的量子标記，就像Ω樣本耳後的疤痕。

"我父親發現單純複制巫祝意識會導緻系統崩潰，必須有兩個相反的量子态相互制衡。"他的拇指擦過裘德耳後的疤痕，"你是鎖，我是鑰匙；你是記憶載體，我是意識通道。"

裘德猛地抽回手："而你瞞着我，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玻璃杯在季臨風手中碎裂。鮮血混合着威士忌滴在地闆上，每一滴都泛起詭異的金光："我取出脊椎芯片的那晚......本來打算告訴你一切。但父親的反撲比預期猛烈......"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裘德順着他的視線轉頭，看到監控屏幕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本該死亡的Ω-0樣本正從培養艙碎屑中爬出，她的身體由液态金屬重組，雙眼是純粹的數據流藍光。

"遠程喚醒協議......"季臨風臉色驟變，"董事會找到其他祭祀場了！"

4

長安城地下的暴雨來得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