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
“老大!”
奈何失去靈力的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神君劍已然抵住了顔月胸口。
唯獨關情眼神忽然變得堅毅,擡手從額頭上扯下那顆他一直随身攜帶的藍色淚滴晶石,舉至面前用力捏碎。
一整塊晶石瞬間粉碎成忽閃忽閃的藍色粉末,悠然融入風中無蹤無迹,同時,似乎釋放出了什麼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
衆人往前沖刺的步子戛然而止,眼睜睜看見顔月在神君劍與蘭悟劍下閃瞬間消失不見。
花面仙怔怔空舉神君劍,凝固在風中好似一尊淩亂的雕像。
下一秒,顔月身體在關情面前憑空出現,正是晶石碎裂之處。
他比任何人都要惶恐,又剛脫離蘭悟,四肢尚且酸麻,閃現出現後直接栽倒在地。
蘇星渡等人聽到動靜齊刷刷回頭,發現他在身後,都沒有先思考原因,而是一股腦全部圍了過來。
蘇星渡:“神君,你沒事兒吧!”
相如賦:“老大,你要吓死神仙哎呦!”
杜蘭:“仙羽殿下,被奪了多少靈源?”
施淮:“喂,你可别倒啊,就你還有靈力!”
顔月呆坐在原地,雙唇微顫,虛望着眼前的空氣,像失去魂魄一般,任何人的問題都沒有回答。
關情擠過人群,蹲下身子湊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顔月!傻了?醒醒!花面仙還在呢!”
顔月怔怔轉動瞳孔看向關情,眼裡這才稍微恢複一些神智。
“情……情兒……兄長……”
可他吐字極小聲,聲音嗚嗚咽咽的,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關情蹙眉,歪頭疑望着他的眼睛,“你說什麼?”
花面仙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當頭高舉神君劍朝衆人斬了過來。
“全都去死!!”
顔月瞳孔瞬間圓睜,下意識将關情攬進懷裡死死護住。
百家仙門哄散而逃。
蘇星渡沖到最前方,還妄想用紫幻搏一搏,杜蘭與兩位長老擋在雲浮宮衆弟子前給他們争取逃生機會,相如賦與施淮并肩護在顔月面前,眼神視死如歸。
然而神君劍并沒有劈到他們任何一個人。
花面仙剛一靠近,就被兩道突然出現的法光從左右兩側逼退。
金色妖光與紅色鬼火瞬間甯息了尋仙榭廣場上的狂嘯冷風。
顔月感受到了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心髒瘋了似怦怦直跳。
“兄長,兄長……”
他緩緩擡起頭,正見顔忱與花聽眠悠悠飄落在地。
他松開關情,連滾帶爬地撲過去。
“兄長!!”
聞聲,顔忱微一愣神,凝滞在原地好像不敢回頭。
倒是花聽眠淡淡回頭,輕敲手中玉笛,看了看呆滞的顔忱,又看了看飛奔而來的顔月,悠然挑眉道:“哇哦,有好戲看。”
顔忱咽了口口水,阖眸轉身,眼淚不知不覺順着肌膚滑落。
顔月撲過來一把攬住他脖子,将他撞得連連退後幾步。
顔月胸口大幅度喘息起伏,再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
“兄長!兄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關情木然地站起來,眼神淩亂:不是吧?辭風老頭該不會就把記憶封存在淚石裡吧?早知道我就不小心翼翼地護着了……
木離方才不見蹤影,此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站在關情身後撲哧笑了笑,“關情,就問你氣不氣,翻遍整個天庭都沒找到的東西,其實一直在你手裡,哈哈。”
關情:……
“而且,你戴了淚石那麼久,裡面應該還有你的記憶,都被顔月看到了,倒省得你自己去說。”
說者随心,聽者有意。
關情手指微蜷,眼眸低垂,抿嘴把下唇咬出了血絲都不自知,複雜背影顯得十分沉重。
另一邊,顔忱睜開眼,破涕為笑,輕柔拍打顔月的背,就像兒時哄他不要哭時一樣。
“想起來了,想起來就好,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錯。”
顔月抱着他不肯松,眼淚一顆顆浸濕了他的肩膀。
相如賦轉過頭不去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顔月,第一次見顔月肆意宣洩情緒,令他感到無比陌生與疏離。
“兄長!我都看到了,那些畫面像刀子一樣剜割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我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
他終于明白,宮古說了那麼多假話,唯有一句真的不能再真。
“顔月啊,你要是知道兩百年前的事情,估計下手比我還狠!”
他松開緊抱的手臂,靜默地望了會兒顔忱眼眸深處,眼神變得無比冷酷而兇惡,“兄長,等着,我去給你報仇。”
他順手撿了把染血的劍,犀利目光直刺向百家仙門弟子中那些曾經參與過兩百年前争奪蘭悟之戰的人。
顔忱連忙拉住他,清澈的深棕色眼睛裡雖然有濃濃苦澀,但更多的是釋然。
“關情這性子果然是跟你學的,怎麼一個比一個兇,算啦算啦,死了這麼多人也改變不了過去,多看看眼下吧。”
他眉心的鹿斑隐隐劃過一絲明光,帶着溫柔與極緻的善良。
顔月眸光不斷閃爍,每一寸光影之中都滿含心酸與痛苦,“兄長……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吃這麼多苦呢!都是我沒保護好千妖城……都怪我……我還親手……打傷過你……”
顔忱笑着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來,“過去了過去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蘭悟搶回來,不然我真沒臉面對神鹿顔氏的先輩們。”
顔月垂首點頭,目光卻沒有去看花面仙與蘭悟,而是不自覺落在關情身上。
面對顔忱他尚且還能肆意宣洩,可對關情,他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情兒……”
兩百年前,虎妖亂世,人間仿佛經曆了某個考驗後重獲新生,唯有。
唯有煙溪域曾經最風光的仙門——天鏡谷,無辜犧牲在這場禍亂之中,成為大家心照不宣,閉口不談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