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忱瞬間流露出本能恐懼,像一隻驚弓之鳥,吓得死死抓緊了顔月。
楊世安拔出佩劍,被虎妖的氣場壓得面色發青,但仍還算鎮定。
四位徒弟見勢,同時舉劍立于他身後戒備起來。
關情急慌慌并舉雙手大喊:“師兄!快把我解開!”
楊世安這才想起此事,正要擡手施法解除牡丹封印,但虎妖那邊已經朝他們打出一道雷霆萬鈞的妖力波,逼得他不得不優先結印抵擋攻擊。
無數牡丹花瓣憑空出現,接下了第一道妖波,然而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迎面又襲來第二道黑色妖法。
楊世安旋即幻化出一朵巨型牡丹接住了虎妖的妖法,他舉着手鬥法,抽不出空去解關情手上的封印。
他咬緊牙關,目光急切流轉間,發絲裡漸漸滲出冷汗。
虎妖邪笑一聲,身軀微微一抖,往黑煙中注入妖力。
楊世安腳跟撐着身體不停平移後退,巨型牡丹逐漸招架不住越退越近,眼看已然落于下風,四位徒弟共同施法輔助也無濟于事了。
關情被楊世安的仙術封印了内息施不上法,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盞魂把他們困在這邊,自己則脫身飛至顔忱和顔月面前,得意惡笑着一點點朝他們逼近。
顔月伸手護在顔忱面前,強壓下内心恐慌,露出兇狠面容,“兄長,别怕……”
顔忱是個溫室裡長大的孩子,從沒見過血光,這幾天遭盞魂追殺快要被吓破了膽,隻會縮在顔月身後瑟瑟發抖,看都不敢看盞魂一眼。
關情雖然兩隻手被束着,但手中還有劍,趁盞魂背對自己時,挽劍朝她心髒位置狠狠刺進去,再倏地拔出來,憑借速度優勢在盞魂轉身前連刺三劍,半張臉瞬間濺滿滾燙鮮血。
可他嘴角剛露出自信而得意的笑,當即反應過來一個問題——妖的心髒位置和人不一樣。
顯然他刺錯地方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對千年虎妖來說根本造不成什麼實質傷害,但肯定足以激怒她。
關情笑容凝固,棄了劍轉身就逃,卻被盞魂強大的妖力隔空揪住,像甩鞭子一樣把他往懸崖外丢了出去。
楊世安驚瞪圓了眼,失聲大喊:“阿情!!”
可他頂着黑煙沒辦法收手,一旦他撤了,他和其餘四個徒弟都會死在黑煙的妖力之下,隻能眼睜睜看着關情墜下懸崖無能為力。
盞魂這一甩,還故意沖着顔月而去,用關情的身體把顔月一并砸落懸崖。
顔忱整個身子撲出去也沒抓住顔月,摔在地上滿眼驚恐的望着顔月被關情撞飛,兩個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地平線邊緣。
“小月……小月!!!”
盞魂一連解決掉兩個煩人的小喽啰,這下再也沒有人能阻止她對顔忱下手。
峽谷上方回蕩着她刺耳又猖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忽然,盞魂察覺到什麼,笑聲戛然而止。
一抹白衣從天而降,輕輕揮手便打散了黑煙,将楊世安與四位弟子解救出來。
楊世安頓時止不住驚喜呼喊:“神君!!!”
*
這峽谷足有五百丈之深,下方是茂密的叢林,關情看着天空越來越遠,懸崖峭壁似瀑布一樣從身邊倒退飛梭,下墜的感覺就像心髒被活活拉脫出身體一樣,明明不疼,卻很清晰的知道一件事情:完了,死定了……
心髒突然被震回原位,他感覺到背下有一團柔軟而冰涼的東西接住了他,短暫錯愕過後,連忙翻身查看,看見原來是顔月變回了原型雪鶴,背着他拼命撲騰翅膀減少下墜阻力。
關情大喜,牢牢趴在雪鶴背上抓緊它,但是從身邊呼嘯而過的除了風和懸崖,還有沾染血霜花的羽毛。
剛剛還以為死裡逃生驚喜交加,這下一顆心瞬間又提回嗓子眼。
他發現顔月有一隻翅膀是斷的,根本使不上勁,勉強撐開也隻能起輔助滑翔的作用,任憑他另一隻翅膀如何拼命呼扇,二人墜落的趨勢絲毫沒有改變。
關情:“喂!你行不行啊!”
顔月:“閉嘴!”
不過雖然改變不了墜落的趨勢,但顔月能夠利用滑翔改變他們墜落的路線和速度,憑借風的浮力,硬生生抵消了一大半重力。
就是那隻受傷的翅膀實在太痛了,一根根羽毛和着血霜花往天空上飛竄,極力考驗着顔月的忍痛力。
最終二人在關情的尖叫聲中栽進叢林,驚飛無數飛鳥。
一層層樹枝又為他們緩解了部分沖擊力,更幸運的是,下面竟然有澗水!
咕咚!
關情閉着眼睛墜入澗水之中,睜開眼時,周圍一片昏暗,隻有遙不可及的水面上才有微微波光,無數染血的紅色水泡向上蹿遊,而他卻在不斷下沉。
好似有人緊緊掐着他的脖子,感覺除了窒息還是窒息,水冷得入骨,寒得刺心。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
他本就不會水,還被牡丹封印束縛着雙手,像顆沉甸甸的石頭,做不出任何掙紮,隻能任由身體沉入陰冷黑暗。
就在他認命的時候,一抹鮮豔的紅色紮破水面波光出現在他視線裡,明明都是紅色,但這道紅與深暗色的血紅完全不一樣,它是如此明豔,幹淨。
那是雪鶴頭頂上的紅色羽毛。
雪鶴驚散了晶瑩氣泡,以爪和翅膀為鳍朝奮力朝他遊過來,俨然有種和死神争奪生命的氣勢。
追上關情之後,迫不及待朝他伸出翅膀,從翅膀開始逐漸幻化成人形,顔月的樣子最終出現在關情面前,但關情的視線很快被烏黑缭繞的青絲彌漫遮掩。
在密集的氣泡咕咚聲中,他感知到顔月拉住了他一隻胳膊,拽着他向上搏命般的遊。
争分奪秒。
可是,不行了,窒息太久,已經撐不住了。
關情慢慢閉上眼睛,不是想閉眼,而是實在沒有力氣支撐眼皮。
算了……
他又一次認命。
一隻手忽然勾住了他的下颌,還有另一隻發抖的手摟住了他的腰。
随後,他感覺唇瓣被什麼冰涼涼的東西緊緊貼住,封得極死,吻得極深,一股輕柔而清涼的氣流通過雙唇渡進肺裡,緩緩激活了他呆滞的神經。
關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與一雙稚嫩少年的杏眼對視上。
那雙眼近在咫尺,正奇怪地注視着他,眸光閃爍着水波,恍然間有種難言的觸動。
見他醒來,那雙眼裡頓時掠過一絲慌亂,驚慌失措地拉開距離,慌得忘記了這是在水中,唇瓣沒有第一時間何上,咕噜咕噜嗆了一口水,嘴角冒出一連串氣泡。
關情看清楚是顔月吻着給自己渡氣,蓦地瞪圓眼,滿目抑制不住的不可思議。
顔月慌了一陣後迅速回過神,拽着他繼續往上遊,終于把他拖出了水面。
關情腦袋探出來猛吸空氣,一頭卷發濕了水後明顯更卷了,本就漂亮的五官浸水後越發叫人覺得鮮眉亮眼。
顔月倒沒他那麼誇張,隻需要簡單吸幾口氣就能緩解窒息感,然後兩手攬住關情肩膀拖着他往岸邊遊過去。
上岸後,關情癱坐在大石上大口大口喘氣,好半天緩不過勁兒,腿上有道被樹枝劃破的傷口還在不停往外滲血,他卻麻木地感覺不到。
但是在水下被強吻的感覺他倒是記得一清二楚,現下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氣,猝然氣呼呼擡頭瞪向顔月,又看見顔月用那種好像很深情又好像很可憐的眼神呆呆凝望着他,被發現後依舊是慌慌張張躲開不敢直視。
在關情眼裡隻看到兩個詞——鬼鬼祟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