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人又認真地圍着他，無數雙眼裡閃着期待，沈潋一時一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的。

其實就是玩笑。

這裡每一個人都被姚安這樣戲弄過，又來一個倒黴鬼，必然都要來瞧瞧熱鬧。

向希當然不是故意看笑話的一個，她有點詫異，更多的卻是對沈潋的期待。

吉他是怎麼彈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沈潋他有天賦嗎？

遇上向希期待又鼓勵的眼神，沈潋決定放手一搏。

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纖細卻強韌的弦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其波動，弦音一出，第一聲還挺好的，像清脆的風鈴，向希贊賞地勾起唇角，沈潋又有了自信。

而後第二聲，指甲劃過玻璃，第三聲，車輪摩擦地面。

有人捂耳，有人笑，姚安又捂耳又笑。

沈潋自閉地把頭埋在吉他上。

他知道自己是沒天賦的。

向希安慰道：“沒事兒，咱們好好學。”

沈潋扯扯嘴角：“那你也别笑啊。”

姚安拍拍他肩。

“小夥子你是有天賦，很少有人能彈出這麼難聽的音出來。”

第一次彈吉他大家都很保守，就敢撥動一兩根，沈潋則是大開大合地全部一起撥動，成功是僥幸，失敗是必然的。

沈潋很想把這人的嘴巴撕爛，他道：

“你快點教我，我沒天賦但我學得快，明天就給你們彈十面埋伏。”

以前跟着爸媽去聽音樂會聽過這曲目，一聽就厲害，他當場就記住了這名。

衆人笑得聲音更大了。

“十面埋伏什麼時候成初級曲目了。”

姚安笑他誇下海口，卻又覺得這小夥子有股韌勁兒，被他們嘲笑想的不是放棄而是挑戰，是個可塑之才。

時間也快到上課的點了，他招手讓衆人回座位。

“好！我明天就要聽你的十面埋伏！”

向希背着包離開，她站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兒。

沈潋抱着吉他坐在第一排，其實他連姿勢都是錯的，左看右看偷學人家才抱對。

發現向希在看他，他抱着吉他挑挑眉，得意一笑，似乎在說看我多厲害。

向希立上大拇指走去自己教室。

沈潋最終還是沒體驗完所有的課程，有些沒有多餘的樂器供他使用，早早下完課的他跑向樓上等向希。

三樓的走廊和一樓的走廊因為教學内容不同一個挂着學生演奏表演的照片，一個則是畫作和書法作品。

書法和繪畫穿插着展覽，沈潋看見書法時面露不屑，嗤之以鼻，根本沒他寫得好，看見畫作時面露仰慕，無限崇拜，畫得這麼好會不會是向希的？

雖說它們挂在文化宮沒有美術館那麼高規格的待遇，一人一盞小燈，但一樣受人仰望，引人矚目。

沈潋找到了好幾幅向希的作品，還有一張她考級成功的照片。

人群裡，九歲的小向希紮着兩顆丸子頭，一手拿着自己畫的畫，一手拿着證書，笑得特别開心。

沈潋一眼就認出來。

“看什麼呢？”

主人公從照片裡走出，等比例發大了漂亮的眼睛和燦爛的笑容。

“你畫完啦？”

“沒有，我很少一天畫完一幅畫，感覺今天手感欠佳，見着你來了就出來了。”

沈潋指着照片裡的小人：“你和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向希走去，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難得有點害羞。

“都是一個人當然了。”

“你要多笑笑，笑起來最漂亮。”沈潋有感而歎道。

正在笑的向希聞聲收回笑容，故作嚴肅道：

“不笑就不好看了嗎。”

沈潋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地道：“除了冷臉對我的時候都好看。”

向希的假嚴肅立刻崩壞，她笑道：

“滑頭。”

兩人晚飯依舊是一起吃的，不過全買的文化宮前小吃攤上的吃的，美名其曰不想洗碗。

回家的公交車幸運地有兩個座位，他們一路聊着，一路回家，沈潋講姚安這人看起來不靠譜，其實講課還不錯，他現在已經有了些手感，說不定過兩天就能彈小星星了。

從十面埋伏到小星星，難度一落千丈，沈潋說着說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向希指着窗外道：

“這樣好啊，你看外面天空就有星星，你以後一路彈一路唱着回家，多有意境。”

沈潋不由自主地跟着幻想。

“到時候整個公交車的人都會是我的觀衆。”

“就像演唱會一樣，你是台上的大明星。”向希道。

他們坐在後面的座位上，車尾比車頭車座高，沈潋向下俯瞰着，心裡激動地砰砰跳。

“那我可太厲害了。”

星星是遙不可及的，但懷揣着夢想的他們總覺得觸手可得，因為滿懷希望，因為正青春，正年少。

回到家，他們在門口分别，約定好明天繼續一起去文化宮上課，向希換好拖鞋剛打開房燈，臨近的鐵門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打開是剛剛才說再見的沈潋。

他擰着眉，一臉崩潰。

“完蛋了向希，我沒帶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