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以笙還未回過神,隻見那襲白衣朝自己撲面而來,倏地黑衣男子就被斬斷了雙手,自己被帶着落到白衣男子落座的馬背上,疾馳而奔。
匪寇們目瞪口呆,好伶俐的輕功,不一會兒隻見一把長劍繞脖而飛,嘶,一行人見血封喉。
那一刻,汀以笙想平日裡說書人,所言不假,亂世江湖兒女,從來在馬背上謀生。
疾風勁雪,連綿不絕,風像刀子刮傷了她幾根髻發,一切都太快,她的一顆心跳到嗓子眼。
冷風吹人醒,她意識到汀家和沈家的聯姻,已是闆上釘釘,如今再回去也沒有好日子過,隻有另尋打算。
“公子此去何處?”寒風将她的話絞得破碎,等馮霧停下來,她又重複了一遍。
兩人先是簡單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馮霧不解:“汀小姐不再回府上嗎?”
原本湍急的河流被雪覆蓋,野紅梅簌簌而開,紅與白堆砌的風景裡,承載着誰人的颠沛流離。
汀以笙搖搖頭,想起遠在揚州的風遊道:“我從小長大的揚州或許還可投靠一些親朋好友,勞煩陳公子先回一趟汀府,待我将小妹接出,到時一定重金酬謝。”
聽言馮霧卻沉默了許久,良久才道:“還需得備一輛擋風一些的馬車,才不會令汀小姐受累。”
買完馬車後剛好是夜晚,雖然寒風更是蕭瑟,但這是秘密行動的最佳時期。
汀以笙在馬車裡焦急等待,汀吟卻沒有如預想中那樣來到她的身旁,馮霧帶來的噩耗時,汀吟病逝了。
汀以笙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怎麼會,早上還好好的。”
“明明那公子已經将小妹醫治好了啊!”
馮霧抿着唇,良久哀痛道:“千真萬确,下午的時候入土的。”
她打聽了,正是林氏被殺的那段時間。下人說是久病難醫,才造成薨逝。
淚水開始在汀以笙眼眶裡打轉,汀吟笑靥如花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汀以笙不能接受人一下就沒了。加上之前吸食的迷香侵肺,以及這一路颠簸。
她就竟因傷心過渡,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馮霧沒辦法,隻好将汀以笙帶回道館。
半月後,冰雪消融,汴京迎來入冬以來第一個豔陽天。
汀以笙戴着紗笠在宋章晖的醫館打下手,這段時間沈家和汀家四處尋她的消息,她也隻有許紅忙不過來才會出面,平日裡都是和馮霧在内閣。
汀以笙很好奇,明明那日這道館是另一位大夫,怎麼如今又換了人?
三天前,揚州那邊來了信,風遊說他自己還有要事處理,等忙好了就會來汴京接她。
從揚州離開的那天,她便對風遊百般不舍,可他總是那麼神秘。
她隻知風家在朝堂上也有攀附,之所以遷址揚州是為了遠離是非。隻是如今汴京都這般缭亂,也不知揚州如何。
馮霧這邊卻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困住汀以笙一日,就是困住風遊。
書中寫道,他那樣浪蕩的人,竟也會為一個女子豁出性命。
而這個女子正是汀以笙。
她早年救過他的性命,他便化作人形來到她身邊。
馮霧原本不想再回道館,但是現在的局面,好像這道館還算安全一些。
到了五更天,人煙稀少,馮霧和往常一樣進入内閣,取了紗笠。今日她有些神思恍惚,竟不知何時撞到了人。
熟悉又寬闊的胸膛,在這忽明忽暗的氛圍下,格外凸顯。
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馮霧慌忙退了一步,來人将手中的燭火點燃,于是就有兩簇火焰,宋章晖的容顔在她面前放大。
自從那次貼貼被敷衍後,馮霧已經放棄了和宋章晖接觸。倒是宋章晖頻頻上趕着。
撞到了就撞到了,馮霧決定不和他糾纏。
這時,宋章晖卻拉住她的手問道:“你為何不理我了?”
馮霧搖頭:“哪能啊,我這是天天忙着做芙蓉面,沒空罷了。”
芙蓉人面,到了每日亥時,若是不取下,就将全臉腐爛。
這也是合歡宗對上等靈根以下弟子的一種褒獎,這種面具可以騙過凡人,方便這些上等靈根以下的弟子,在凡間擢取情報。
宋章晖也忙得不可開交,生氣道:“我忙都抽空找你,你還會比我更忙?”
馮霧無語隻道汀以笙該換藥了——汀以笙過來後染了風寒。
宋章晖讪讪地離開,心裡其實對她頗有不滿。
他一直想着雙修的事情,畢竟噬魂丹的期限,沒有多久了。
但他哪裡曉得,在馮霧心裡,她早已将他棄掉。
汀以笙總是在道館的醫館中嗅到一股味道。
細嗅之餘,她感覺空氣中藥材中充斥着淡淡的芙蓉香,也不知是哪兒傳來的。
古籍上也有将芙蓉粉做藥引的,她想也許是内閣哪個櫃子裡放着,也不一定。
這些日子熟稔下來後,汀以笙的感覺淡淡的,但和馮霧之間總隔着一些疏離。
她知道,他不過看她居無定所。她身上背負着小妹的死亡,她一直在等那個總是會為她出頭,保護她的風遊替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