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還未聚焦,身體就已經跟随下意識地反應迅速倒下,精神絲纏繞着床頭拖拽着他的身體迅速往後扯,那些骨刺幾乎是擦着他的皮膚刺入床闆。
雌蟲們的反應也很迅速,黑暗中閃爍着的光刃同骨刺一起出動,算不上大的房間裡塞了整整六隻蟲,每一次的摩擦觸碰都能嗅到鮮血的氣息——自然不是綏因的。
骨刺同精神絲纏繞在一起,被狠狠絞斷的同時也将精神絲切割成數段緩緩消散,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誰都沒撈到什麼好處。
綏因身手利落地翻身再借着翅膀飛上空中搶占優勢,再去觀察那些雌蟲,都隻能站在原地借由延伸的骨刺試圖拉他下來——果不其然,在這樣的昏暗燈光下那些蟲也能精準鎖定他,隻是通常夜視好的蟲族不會飛罷了。
翅膀有意識地散播鱗粉,綏因盯着那些雌蟲的反應——毫無反應。
這世上竟然有蟲能免疫森蘭維斯縛影碟的毒性?
綏因心下疑惑,他還在思索如何處置這幾隻蟲,背後忽然生出一股涼意,背後寒毛直立讓他下意識躲避,一根冒着寒芒的針尖擦破他的臉頰刺入身後的木梁上,沾了些鮮血。
他的精神域像是被什麼忽然重擊,精神絲都差點沒維持住實體,眼前房屋内筆直的線條開始扭曲,空中忽然生出一些細小發光的浮遊生物,一張一翕正在吞噬着什麼東西。
啊,在吞噬他的精神絲。
這幾隻雌蟲不對勁——這是綏因下意識的反應,但他的精神力并不支持他做出足夠多的反應。
系統還在替他處理上個小世界内遺留的問題,現在幫不上什麼忙,而這幾隻蟲必須死,等不到系統來了!
綏因咬牙,隻得将剩餘的精神力全部催發出來,五根足夠靈活的精神絲纏繞着那些雌蟲的骨刺,忽略已經遍體鱗傷的體線強行刺入雌蟲的大腦,從最根本裡殺死這幾隻雌蟲,綏因當然也讨不到什麼好處,他重重落地,精神域已然瀕臨崩潰。
好在他解決了那幾隻雌蟲,現在這個房間暫時是安全的。
不……
不對。
他在宴會上又怎麼會有安全的房間?!
綏因睜開眼,面前的一切都讓他十分陌生,腦内無端出現的呓語和精神域中不斷沖刷着的浪潮,眼前是扭曲的線條,自那線條中央生出一朵藍黑色、帶有尖刺和詭異花紋的小花,它動搖着、伸展着,周身冒出兩條細小的藤蔓,朝着他散落在地面上的精神絲爬去。
纏繞、滑動、交纏、攀附、吞噬,宛如朝聖者獻祭的姿态——他的精神力獻祭了自己,末端染上灰敗的藍,再纏上那朵怪異的花,将它吞噬。
他的眼中逐漸滲出鮮血,綏因撐着身子坐起來、站起來——踱步到床邊端正坐着,垂下的眼眸染上墨色,腦海中不斷回閃着嘶嘶的低語和扭曲的陰影,疊生的幻象充斥着他的精神域。
這不對勁!
綏因能感受到這股奇異的力量正在被他的精神域同化,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誰也無法說明這股奇怪的力量來自何處,他的腦海中對此有個模糊的印象,但也隻是這一瞬間,靈感轉瞬即逝,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門口站了一隻蟲。
“咚咚——”
“請問您還好嗎,冕下?”
是薩法爾。
綏因聽着聲音都能腦補出他那副得意的樣子,惡心黏膩的眼神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說不出話來。
現在被看到指不定要被拉出去就此事大做文章,至少不能這樣被看見,得離開,得在薩法爾發現不對勁之前離開!
綏因的大腦飛速旋轉,最終隻剩下一雙眼定定地望着被撬動的門——正在緩慢變形的把手。
“冕下?您還好嗎,是否需要幫助?”薩法爾淺笑着,右手握在門把手上,在無蟲知曉的地方,他面上滿是同語氣截然相反的冰冷,右手一點點扭動着門把手。
他并不着急一下将門破壞掉,突如其來的驚吓遠不如心靈上的折磨,同樣的道理,對于他來說,緩慢拆開禮盒的期待感遠好于驚喜忽然出現。
薩法爾擰着門把手。
他并不确定自己派去的殺手能否将這位在軍界叱咤風雲長達一百二十年的元帥解決,這些日子的綏因顯然有些不對勁,平日裡的警衛多了好幾倍,因此他才猜測綏因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這無疑是一個信号——綏因可以被殺死的信号。
薩法爾垂下眸子,整理好情緒再次擡眸,手上的力氣還沒使出去,門就驟然打開,綏因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俯視着他。
門被綏因的身子堵了個嚴嚴實實,薩法爾有心想要看看裡面具體的情況都不行,再看綏因,一張日常笑臉看不出情緒,身上整潔無異味,并不像是打了架的樣子。
“薩法爾……”綏因的眼神略空洞,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他,隻是眼睛并未聚焦,看得他心裡一陣發寒,默不作聲地後退了一步試圖逃離。
綏因克制住自己揮動拳頭的欲望,忽視那些漂浮在眼前的詭異花紋,冷聲道:“薩法爾,感謝你的禮物,我會附贈給你一份大禮的。”